古文：燕太子丹质于秦，亡归。
现代文：在秦国做人质的燕太子丹逃回了燕国。
**古文：见秦且灭六国，兵以临易水，恐其祸至。太子丹患之，谓其太傅鞫武曰： 燕、秦不两立，愿太傅幸而图之。 **
现代文：他看到秦国将要吞并六国，如今秦军已逼近易水，惟恐灾祸来临，心里十分忧虑，于是对他的太傅鞫武说： 燕秦势不两立，希望太傅帮忙想想办法才好。
古文：武对曰： 秦地遍天下，威胁韩、魏、赵氏，则易水以北，未有所定也。
现代文：鞫武回答说： 秦国的势力遍布天下，地盘广大，如果它们再用武力胁迫韩赵魏，那么易水以北的燕国局势还不一定啊。
**古文：奈何以见陵之怨，欲排其逆鳞哉? 太子曰： 然则何由? **
现代文：何必因在秦遭受凌辱的怨恨，就去触犯秦国呢？ 太子说： 那可怎么办好呢？
**古文：太傅曰： 请入，图之。 **
现代文：太傅说： 请让我好好考虑考虑。
古文：居之有间，樊将军亡秦之燕，太子容之。
现代文：过了一段时间，樊将军从秦国逃到燕国，太子收留了他。
古文：太傅鞫武谏曰： 不可。
现代文：太傅进谏劝告太子说： 不能这样做。
古文：夫秦王之暴，而积怨于燕，足为寒心，又况闻樊将军之在乎!
现代文：秦王残暴，又一直对燕国怀恨在心，如此足以让人胆战心惊了，更何况他知道樊将军在这里！
古文：是以委肉当饿虎之蹊，祸必不振矣!
现代文：这就好比把肉丢在饿虎经过的路上，灾祸就难以避免了。
古文：虽有管、晏，不能为谋。
现代文：我想，即使管仲和晏婴再世，也无力回天。
古文：愿太子急遣樊将军入匈奴以灭口。
现代文：太子您还是赶紧打发樊将军到匈奴去，以防泄露风声。
**古文：请西约三晋，南连齐、楚，北讲于单于，然后乃可图也。 **
现代文：请让我到西边去联合三晋，到南边去联合齐楚，到北边去和匈奴讲和，然后就可以对付秦国了。
古文：太子丹曰： 太傅之计，旷日弥久，心惛然，恐不能须臾。
现代文：太子丹说： 太傅的计划旷日持久，我心里昏乱忧虑得要死，恐怕一刻也不能等了。
**古文：且非独于此也。夫樊将军困穷于天下，归身于丹，丹终不迫于强秦，而弃所哀怜之交置之匈奴，是丹命固卒之时也。愿太傅更虑之。 **
现代文：况且问题还不仅仅在这里，樊将军穷途末路，才来投奔我，我怎么能因为秦国的威胁，就抛弃可怜的朋友，把他打发到匈奴去呢，这该是我拼命的时候了，太傅您得另想办法才好。
**古文：鞫武曰： 燕有田光先生者，其智深，其勇沉，可与之谋也。 **
现代文：鞫武说： 燕国有一位田光先生，此人深谋远虑勇敢沉着，您不妨跟他商量商量。
**古文：太子曰： 愿因太傅交于田先生，可乎? **
现代文：太子丹说： 希望太傅您代为介绍，好吗？
**古文：鞫武曰： 敬诺。 **
现代文：鞫武说： 好吧。
**古文：出见田光，道太子曰： 愿图国事于先生。 **
现代文：于是鞫武去见田光，说： 太子希望和先生一起商议国家大事。 田光说： 遵命。
古文：田光曰： 敬奉教 。乃造焉。太子跪而逢迎，却行为道，跪地拂席。
现代文：于是就去拜见太子。太子跪着迎接田光，倒退着走为他引路，又跪下来替田光拂拭坐席。
**古文：田先生坐定，左右无人，太子避席而请曰： 燕、秦不两立，愿先生留意也。 **
现代文：等田光坐稳，左右人都退下后，太子就离席，向田光请教道： 燕秦势不两立，希望先生能尽量想个办法来解决这件事。
古文：田光曰： 臣闻骐骥盛壮之时，一日而驰千里。
现代文：田光说： 我听说好马在年轻力壮的时候，一天可以飞奔千里。
古文：至其衰也，驽马先之。
现代文：可到它衰老力竭的时候，连劣马也能跑在它的前面。
古文：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，不知吾精已消亡矣。
现代文：太子现在听说的是我壮年的情况，却不知道如今我的精力已经衰竭了。
古文：虽然，光不敢以乏国事也。
现代文：虽然这么说，我不敢因此耽误国事。
**古文：所善荆轲，可使也。 **
现代文：我的好朋友荆轲可以担当这个使命。
**古文：太子曰： 愿因先生得愿交于荆轲，可乎? **
现代文：太子说： 希望能通过先生与荆轲结识，可以吗？
**古文：田光曰： 敬诺。 **
现代文：田光说： 好的。
古文：即起，趋出。
现代文：说完起身就走了出去。
**古文：太子送之至门，曰： 丹所报，先生所言者，国大事也，愿先生勿泄也。 **
现代文：太子把他送到门口，告诫他说： 我告诉您的和先生刚才说的，都是国家大事，希望先生不要泄露出去。
**古文：田光俯而笑曰： 诺。 **
现代文：田光低头一笑，说： 好。
古文：偻行见荆轲，曰： 光与子相善，燕国莫不知。
现代文：田光弯腰曲背地去见荆轲，对他说： 我和您交情很深，燕国没有人不知道。
**古文：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，不知吾形已不逮也，幸而教之曰： 燕、秦不两立，愿先生留意也。 **
现代文：现在太子只听说我壮年时的情况，却不知道我的身体已大不如当年了。有幸得到他的教导说： 燕秦势不两立，希望先生尽力想想办法。
**古文：光窃不自外，言足下于太子，愿足下过太子于宫。 荆轲曰： 谨奉教。 **
现代文：我从来就没把您当外人，于是把你举荐给太子，希望您能到太子的住处走一趟。 荆轲说： 遵命。
**古文：田光曰： 光闻长者之行，不使人疑之，今太子约光曰： 所言者，国之大事也，愿先生勿泄也。 **
现代文：田光又说： 我听说，忠厚老实之人的所作所为，不使人产生怀疑，如今太子却告诫我说： 我们所讲的，都是国家大事，希望先生不要泄露出去。
古文：是太子疑光也。
现代文：这是太子他怀疑我啊。
**古文：夫为行使人疑之，非节侠士也。 **
现代文：为人做事让人怀疑，就不是有气节的侠客。
**古文：欲自杀以激荆轲，曰： 愿足下急过太子，言光已死，明不言也。 **
现代文：田光这番话的意思是想用自杀来激励荆轲，接着又说道： 希望您马上去拜见太子，说我已经死了，以此表明我没有把国家大事泄漏出去。
古文：遂自刭而死。
现代文：说完就自刎而死。
古文：轲见太子，言田光已死，明不言也。
现代文：荆轲见到太子，告诉他田光已经死了，转达了田光的临终之言。
**古文：太子再拜而跪，膝下行流涕，有顷而后言曰： 丹所请田先生无言者，欲以成大事之谋，今田先生以死明不泄言，岂丹之心哉? **
现代文：太子拜了两拜，双腿跪行，泪流满面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： 我之所以告诫田光先生不要泄密，是想实现重大的计划罢了。现在田先生用死来表明他没有泄密，这哪里是我的本意呢？
古文：荆轲坐定，太子避席顿首曰： 田先生不知丹不肖，使得至前，愿有所道，此天所以哀燕不弃其孤也。
现代文：荆轲坐定后，太子离席，给荆轲叩头，说： 田先生不知我是个无能的人，让您来到我面前，愿您有所指教。这真是上天可怜燕国，不抛弃他的后代。
古文：今秦有贪饕之心，而欲不可足也，非尽天下之地，臣海内之王者，其意不餍。
现代文：如今秦国贪得无厌，野心十足，如果不把天下的土地全部占为己有，不使各诸侯全部成为自己的臣下，它是不会满足的。
古文：今秦已虏韩王，尽纳其地，又举兵南伐楚，北临赵。
现代文：现在秦国已经俘虏韩王，占领了韩地，又发兵向南攻打楚国，向北进逼赵国。
古文：王翦将数十万之众临漳、邺，而李信出太原、云中。
现代文：王翦的大军已逼近漳水、邺城，而李信又出兵太原、云中。
古文：赵不能支秦，必入臣。
现代文：赵国哪里能抵抗秦国的攻势，一定会投降。
古文：入臣，则祸至燕。燕小弱，数困于兵，今计举国不足以当秦。
现代文：赵国向秦称臣，大祸就落到燕国头上了，燕国国小力弱，多次遭受兵祸，现在就算征发全国力量也不可能抵挡住秦军。
古文：诸侯服秦，莫敢合从。
现代文：诸侯都屈服于秦国，没有谁敢和燕国联合。
古文：丹之私计，愚以为诚得天下之勇士，使于秦，窥以重利，秦王贪其贽，必得所愿矣。
现代文：我私下考虑能得到天下最勇敢的人出使秦国，用重利引诱秦王，秦王贪图这些厚礼，我们就一定能如愿以偿了。
古文：诚得劫秦王，使悉反诸侯之侵地，若曹沫之与齐桓公，则大善矣；则不可，因而刺杀之。
现代文：如果能劫持秦王，让他归还侵占的全部诸侯土地，就像当年曹沫劫持齐桓公那样，那就更好了；如果秦王不答应，那就杀死他。
古文：彼大将擅兵于外，而内有大乱，则君臣相疑。
现代文：秦国的大将在国外征战，而国内又大乱起来，那么君臣必定会相互猜疑。
古文：以其间诸侯，诸侯得合从，其偿破秦必矣。
现代文：趁这个机会诸侯就可以联合起来，势必击破秦国。
**古文：此丹之上愿，而不知所以委命，惟荆卿留意焉。 **
现代文：这是我最高的愿望。但不知道把这个使命托付给谁，希望先生您给想个办法。
**古文：久之，荆轲曰： 此国之大事，臣驽下，恐不足任使。 **
现代文：过了一会儿，荆轲才说： 这是国家大事，我才能低下，恐怕不能胜任。
古文：太子前顿首，固请无让。
现代文：太子上前叩头，坚决请求荆轲不要推辞。
古文：然后许诺。
现代文：荆轲这才答应下来。
古文：于是尊荆轲为上卿，舍上舍，太子日日造问，供太牢异物，间进车骑美女，恣荆轲所欲，以顺适其意。
现代文：于是，太子尊荆轲为上卿，让他住在上等的宾馆，太子每天前去问候。供给他丰盛的宴席，备办奇珍异宝，不断地进献车马和美女，尽量满足荆轲的欲望，以便让他称心如意。
古文：久之，荆轲未有行意。
现代文：过了很久，荆轲还没有动身的意思。
古文：秦将王翦破赵，虏赵王，尽收其地，进兵北略地，至燕南界。
现代文：这时，秦将王翦攻破赵国，俘虏赵王，占领了赵地。又挥军北进，掠夺土地，一直打到燕国南部边境。
**古文：太子丹恐惧，乃请荆卿曰： 秦兵旦暮渡易水，则虽欲长侍足下，岂可得哉? **
现代文：太子丹非常恐惧，就向荆轲请求说： 秦国军队早晚要渡过易水，我虽然愿意长久地侍奉您，又哪里可能呢？
古文：荆卿曰： 微太子言，臣愿得谒之。
现代文：荆轲说： 即使太子不说，我也想向您请求行动了。
古文：今行而无信，则秦未可亲也。
现代文：现在去了如果没有信物，那就无法接近秦王。
古文：夫今樊将军，秦王购之金千斤，邑万家。
现代文：现在秦王正用千两黄金和万户封邑来悬赏缉拿樊将军。
**古文：诚能得樊将军首，与燕督亢之地图献秦王，秦王必说见臣，臣乃得有以报太子。 **
现代文：如果能得到樊将军的首级和燕国督亢的地图献给秦王，秦王一定乐于接见我，这样我才能有报效太子的机会。
**古文：太子曰： 樊将军以穷困来归丹，丹不忍以己之私，而伤长者之意，愿足下更虑之。 **
现代文：太子丹说： 樊将军因为走投无路来投奔我，我又怎么忍心为了自己的私事而伤害忠厚老实的人的心，还望您另想个办法。
古文：荆轲知太子不忍，乃遂私见樊於期曰： 秦之遇将军，可谓深矣。父母宗族，皆为戮没。
现代文：荆轲知道太子不忍心，于是就私下里去见樊于期说： 秦王对您可以说太狠毒了，父母和同家族的人都被杀害了。
**古文：今闻购将军之首，金千斤，邑万家，将奈何? **
现代文：现在又听说秦王悬赏千两黄金和万户封邑来求您的头颅，您打算怎么办呢？
**古文：樊将军仰天太息流涕曰： 吾每念，常痛于骨髓，顾计不知所出耳。 **
现代文：樊将军仰天长叹，泪流满面地说： 我每次想到这些，就恨入骨髓，考虑再三，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报仇罢了。
**古文：轲曰： 今有一言，可以解燕国之患，而报将军之仇者，何如? **
现代文：荆轲说： 我现在有一个建议，不但可以解除燕国的祸患，而且可以为您报仇，您看怎么样？
**古文：樊於期乃前曰： 为之奈何? **
现代文：樊于期走上前说： 您究竟想怎么办？
古文：荆轲曰： 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，秦王必喜而善见臣，臣左手把其袖，而右手揕抗其胸，然则将军之仇报，而燕国见陵之耻除矣。
现代文：但说无妨。 荆轲说： 希望能得到将军的首级，进献秦王，秦王必定很高兴，就会接见我。到那时，我左手抓住他的衣袖，右手用匕首刺进他的胸膛。这样，您的大仇可报，燕国遭受的耻辱也可以洗刷了。
**古文：将军岂有意乎? **
现代文：将军可有这番心意呢？
**古文：樊於期偏袒扼腕而进曰： 此臣日夜切齿拊心也，乃今得闻教。 **
现代文：樊于期袒露出一条臂膀，握住手腕，走近一步说： 这是我日夜咬牙切齿、痛彻心胸的事情，居然在今天能听到您的指引。
古文：遂自刎。
现代文：说完就自杀了。
古文：太子闻之，驰往，伏尸而哭，极哀。
现代文：太子听说后，赶紧驾车奔去，趴在樊于期的尸体上痛哭起来，极其悲伤。
古文：既已，无可奈何，乃遂收盛樊於期之首，函封之。
现代文：事情既然无可挽回，于是就只好收敛樊于期的头颅，用匣子封存起来。
古文：于是，太子预求天下之利匕首，得赵人徐夫人之匕首，取之百金，使工以药淬之，以试人，血濡缕，人无不立死者。
现代文：这时候，太子已经预先寻到天下最锋利的匕首，那是从徐夫人手里用一百金才买到的匕首。太子让工匠用毒药水淬染匕首，拿它在人身上试验，只要流出一点儿血，那人就会立刻死去。
古文：乃为装遣荆坷。
现代文：于是准备行装，送荆轲动身。
古文：燕国有勇士秦武阳，年十二，杀人，人不敢与忤视。
现代文：燕国有个勇土叫秦武阳，十二岁时就杀过人，别人都不敢正眼看他。
古文：乃令秦武阳为副。
现代文：于是太子就派秦武阳做荆轲的助手。
古文：荆轲有所待，欲与俱，其人居远未来，而为留待。
现代文：荆轲正等着另一个人，想跟他一起去，那人住得远，还没有赶到，荆轲为此滞留等他。
古文：顷之未发。
现代文：过了好几天还没有出发。
古文：太子迟之，疑其有改悔，乃复请之曰： 日以尽矣，荆卿岂无意哉?
现代文：太子嫌他行动缓慢，怀疑他要反悔，于是又去请求他说： 时间已经不多了，你难道不打算去了吗？
**古文：丹请先遣秦武阳。 **
现代文：请让我先派秦武阳去吧。
古文：荆轲怒，叱太子白： 今日往而不反者，竖子也!
现代文：荆轲生气了，喝叱太子说： 我今天去了如果不能回来，就可能因为秦武阳这小子!
古文：今提一匕首入不测之强秦，仆所以留者，待吾客与俱。
现代文：如今我拿着一把匕首到吉凶难测的秦国去，之所以还不动身，是要等我的朋友一起走。
**古文：今太子迟之，请辞决矣。 **
现代文：现在您既然嫌我行动迟缓，那就诀别吧!
古文：遂发。
现代文：于是就出发了。
古文：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，皆白衣冠以送之。
现代文：太子以及知道这件事的宾客，都身穿白衣，头戴白帽来为荆轲送行。
古文：至易水上，既祖，取道。
现代文：到了易水岸边，祭祀完路神，就要上路。
古文：高渐离击筑，荆轲和而歌，为变徵之声，士皆垂泪涕泣。
现代文：这时，高渐离击起了筑乐，荆轲和着曲调唱起歌来，歌声凄厉悲怆，人们听了都流下眼泪，暗暗地抽泣。
**古文：又前而为歌曰： 风萧萧兮易水寒，壮士一去兮不复还。 **
现代文：荆轲又踱上前唱道： 风萧萧啊易水寒，壮士一去啊不复还!
古文：复为忼慨羽声，士皆瞠目，发尽上指冠。
现代文：接着乐音又变作慷慨激昂的羽声，人们听得虎目圆瞪，怒发冲冠。
古文：于是荆轲遂就车而去，终已不顾。
现代文：于是荆轲登上马车飞驰而去，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。
古文：既至秦，持千金之资币物，厚遗秦王宠臣中庶子蒙嘉。
现代文：一行人到秦国以后，荆轲带上价值千金的玉帛等礼物，去见秦王的宠臣中庶子蒙嘉。
古文：嘉为先言于秦王曰： 燕王诚振畏慕大王之威，不敢兴兵以拒大王，愿举国为内臣，比诸侯之列，给贡职如郡县，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庙。
现代文：蒙嘉替他事先在秦王面前美言道： 燕王确实畏惧大王的威势，不敢发兵和大王对抗，情愿让国人做秦国的臣民，和各方诸侯同列，像秦国郡县一样进奉贡品，只求能够奉守先王的宗庙。
古文：恐惧不敢自陈，谨斩樊於期头，及献燕之督亢之地图，函封，燕王拜送于庭，使使以闻大王。
现代文：燕王非常害怕，不敢亲自来向大王陈述，特地斩了樊于期，并献上燕国督亢的地图，都封装在匣子里，燕王又亲自在朝廷送行，派来使者向大王禀告。
**古文：唯大王命之。 **
现代文：请大王指示。
古文：秦王闻之，大喜。
现代文：秦王听了这番话后十分高兴。
古文：乃朝服，设九宾，见燕使者咸阳宫。
现代文：于是穿上朝服，设置九宾之礼，在咸阳宫接见燕国使者。
古文：荆轲奉樊於期头函，而秦武阳奉地图匣，以次进。
现代文：荆轲捧着封藏樊于期头颅的匣子，秦武阳捧着装地图的匣子，按顺序走上前去。
**古文：至陛下。秦武阳色变振恐，群臣怪之，荆轲顾笑武阳，前为谢曰： 北蛮夷之鄙人，未尝见天子，故振惧，愿大王少假借之，使毕使于前。 **
现代文：走到宫殿前的台阶下，秦武阳脸色陡变，浑身发抖，秦国大臣们感到奇怪，荆轲回过头朝秦武阳笑了笑，走上前去向秦王谢罪说： 他是北方荒野之地的粗人，没有见过世面，今日得见天子，所以害怕，希望大王稍加宽容，让他能在大王面前完成使命。
**古文：秦王谓轲曰： 起，取武阳所持图。 **
现代文：秦王对荆轲说： 起来，把拿的地图取过来。
古文：轲既取图奉之，发图，图穷而匕首见。因左手把秦王之袖，而右手持匕首揕抗之。
现代文：荆轲就取过地图奉献上去，打开卷轴地图，地图完全展开时露出了匕首，说时迟那时快，荆轲左手拉住秦王的衣袖，右手抓过匕首就刺向秦王，可惜没能刺中。
古文：未至身，秦王惊，自引而起，绝袖。
现代文：秦王大吃一惊，抽身而起，挣断衣袖。
古文：拔剑，剑长，掺其室。
现代文：秦王赶忙伸手拔剑，剑身太长，卡在剑鞘里了。
古文：时怨急，剑坚，故不可立拔。
现代文：当时情况紧急，剑又竖着卡得太紧，所以不能立刻拔出来。
古文：荆轲逐秦王，秦王还柱而走。
现代文：荆轲追赶秦王，秦王只好绕着柱子逃跑。
古文：群臣惊愕，卒起不意，尽失其度。
现代文：群臣都惊慌失措，由于突然发生了出人意料的事，一个个都失去了常态。
古文：而秦法，群臣侍殿上者，不得持尺兵。诸郎中执兵，皆陈殿下，非有诏，不得上。
现代文：而且按照秦国的法律，大臣在殿上侍奉君王时不得携带任何兵器，守卫宫禁的侍卫虽然带着武器，但都站在殿外，没有秦王的命令不能上殿。
古文：方急时，不及召下兵，以故荆轲逐秦王，而卒惶急无以击轲，而乃以手共搏之。
现代文：正在危急的时候，秦王来不及召殿下卫兵，因此荆轲追赶秦王的时候，大臣们在仓猝之间惊慌失措，没有什么东西拿来还击荆轲，只好一起用手抓他。
古文：是时侍医夏无且，以其所奉药囊提轲。
现代文：这时御医夏无且用他身上带着的药袋向荆轲投去。
古文：秦王之方还柱走，卒惶急不知所为，左右乃曰： 王负剑!
现代文：秦王正绕着柱子跑，不知怎么办好，趁这个机会大臣们才对他大喊： 大王把剑背过去!快推到背后!
古文：王负剑! 遂拔以击荆轲，断其左股。
现代文：秦王这才拔出剑来砍荆轲，一下子砍断了他的左腿。
古文：荆轲废，乃引其匕首提秦王，不中，中柱。
现代文：荆轲重伤跌倒在地，于是举起匕首向秦王投去，没有击中，扎在柱子上。
古文：秦王复击轲，被八创。
现代文：秦王又砍荆轲，荆轲八处受伤。
**古文：轲自知事不就，倚柱而笑，箕踞以骂曰： 事所以不成者，乃欲以生劫之，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。 **
现代文：荆轲自知事情失败，就靠着柱子大笑起来，叉开两腿大骂道： 事情之所以没有成功，无非是想活捉你，得到归还侵占土地的凭证去回报太子。
古文：左右既前斩荆轲，秦王目眩良久。
现代文：两旁的人赶过来把荆轲杀了，秦王头昏目眩了好久，才回过神来。
古文：而论功赏群臣及当坐者，各有差。
现代文：后来秦王对群臣论功行赏，处罚也根据情况，分别对待。
**古文：而赐夏无且黄金二百镒，曰： 无且爱我，乃以药囊提轲也。 **
现代文：秦王赏赐夏无且黄金二百镒，说： 无且爱护我，才用药袋投击荆轲啊。
古文：于是，秦大怒燕，益发兵诣赵，调王翦军以伐燕。十月而拔燕蓟城。
现代文：于是秦对燕十分愤恨，增派军队赶往赵国旧地，命令王翦的部队去攻打燕国，十月攻陷燕都蓟城。
古文：燕王喜、太子丹等，皆率其精兵东保于辽东。
现代文：燕王喜、太子丹等率领精锐部队退守辽东。
古文：秦将李信追击燕王，王急，用代王嘉计，杀太子丹，欲献之秦。
现代文：秦将李信追击燕王，燕王急了，只好采用代王赵嘉的主意，杀了太子丹，打算献给秦王。
古文：秦复进兵攻之。五岁而卒灭燕国，而虏燕王喜，秦兼天下。
现代文：但秦军仍旧继续进攻，五年之后终于灭掉了燕国，俘虏了燕王喜，秦国统一天下。
古文：其后荆轲客高渐离以击筑见秦皇帝，而以筑击秦皇帝，为燕报仇，不中而死。
现代文：后来，荆轲的好友高渐离利用击筑的机会见到秦始皇，他用筑投击秦始皇，想为燕国报仇，结果也没有击中，反被杀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