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六十三

古文:二李马路李嗣业,字嗣业,京兆高陵人。长七尺,膂力绝众。

现代文:李嗣业的字叫嗣业,京兆府高陵县人,身高七尺,力大超群。

古文:开元中,从安西都护来曜讨十姓苏禄,先登捕虏,累功署昭武校尉。

现代文:开元年间,跟随安西都护来曜征伐十姓苏禄,他首先登上城堡又抓获了俘虏,积累功劳被封为昭武校尉。

古文:后应募安西,军中初用陌刀,而嗣业尤善,每战必为先锋,所向摧北。

现代文:后来被召募到安西,军队中开始使用长刀、李嗣业特别善于使用,每次战斗必定担任先锋,所向无敌。

古文:马灵察为节度,出战必与俱。

现代文:马灵鮞任节度,每次出兵都带他一起去。

古文:高仙芝讨勃律,署嗣业及中郎将田珍为左右陌刀将。

现代文:高仙芝征伐勃律国,任命李嗣业和中郎将田珍为左右陌刀将。

古文:时吐蕃兵十万屯娑勒城,据山濒水,联木作郛,以扼王师。

现代文:当时吐蕃十万军队驻扎在娑勒城,靠山临河,用木材修成城寨,来抵御唐军。

**古文:仙芝潜军夜济信图河,令曰: 及午破贼,不者皆死。 **

现代文:高仙芝夜里偷渡信图河,下命令说: 到中午打败敌人,不然都处死。

古文:嗣业提步士升山,颓石四面以击贼,又树大旗先走险,诸将从之。

现代文:李嗣业率步兵登上高山,往下推石头砸死敌军,又扛着大旗带头冲向险路,众将都跟着他。

古文:虏不虞军至,因大溃,投崖谷死者十八。

现代文:敌军没料到唐军突然来了,因此大败,跳到山崖下摔死的有十分之八。

古文:鼓而驱至勃律,禽其主,平之。

现代文:他们乘胜进军到了勃律国,抓住了他们的国王,讨平了他们的国家。

古文:授右威卫将军。

现代文:李嗣业被封为右威卫将军。

古文:从平石国及突骑施,以跳荡先锋加特进。

现代文:后又跟着高仙芝讨平了石国和突骑施,任跳荡先锋加封特进官。

古文:虏号为 神通大将 。

现代文:敌军称他叫 神通大将 。

古文:初,仙芝特以计袭取石,其子出奔,因构诸胡共怨之,以告大食,连兵攻四镇。

现代文:先前,王仙芝靠用计偷袭攻占了石国,石国国王的儿子逃跑了,就挑拨各族都恨高仙芝,并告诉了大食国,他们联合军队来进攻四镇。

古文:仙芝率兵二万深入,为大食所败,残卒数千。

现代文:高仙芝率两万军队深入进攻,被大食军打败,残兵只几千人。

古文:事急,嗣业谋曰: 将军深履贼境,后援既绝,而大食乘胜,诸胡锐于斗,我与将军俱前死,尚谁报朝廷者?

现代文:情况紧急,李嗣业对高仙芝谋划说: 您率兵深入敌境,后无援兵,大食军乘胜进攻,他们其他各族军队也将勇猛敢斗,我和您都前去战死了,谁来报效国家呢?

**古文:不如守白石岭以为后计。 **

现代文:不如退守白石岭考虑退兵。

**古文:仙芝曰: 吾方收合馀尽,明日复战。 **

现代文:高仙芝说: 我正召集被打散的军队,明天再和他们交战。

**古文:嗣业曰: 事去矣,不可坐须菹醢。 **

现代文:李嗣业说: 大势已去,不能坐等杀头。

古文:即驰守白石,路既隘,步骑鱼贯而前。会拔汗那还兵,辎饷塞道不可骋,嗣业惧追及,手梃鏖击,人马毙仆者数十百,虏骇走,仙芝乃得还。

现代文:于是立即赶去扼守白石岭,路狭窄,步、骑兵一个跟着一个前进,遇上拔汗那先退兵,辎重车堵住了道路不能过,李嗣业怕被追上,手拿大棒打他们,士兵和马匹被打倒的有几十上百,拔汗那的异族军吓跑了,高仙芝才得以生还。

古文:表嗣业功,进右金吾大将军,留为疏勒镇使。

现代文:高仙芝奏报了李嗣业的功劳,提升他为右金吾大将军,留任疏勒镇使。

古文:城一隅阤,屡筑辄坏,嗣业祝之,有白龙见,因其处蕝祠以祭,城遂不坏,汉耿恭故井久涸,祷已,泉复出。

现代文:城墙有个角落崩塌了,多次修好后又塌了,李嗣业在那里祷告,有条白龙出现了,因此在那里建祠祭祀,城墙就不塌了。汉代耿恭的旧井长期干涸,他祈祷以后,泉水又有了。

古文:初讨勃律也,通道葱领,有大石塞隘,以足蹶之,抵穹壑,识者以为至诚所感云。

现代文:开始讨伐勃律国时,在葱岭上开路,有块大石头堵住了道路,他用脚一蹬,石头就滚到深谷里去了,记载这事的人认为是他的诚心使上天感动了。

古文:天宝十二载,加骠骑大将军。

现代文:天宝二十年,加封骠骑大将军。

**古文:入朝,赐酒玄宗前,醉起舞,帝宠之,赐彩百、金皿五十物、钱十万,曰: 为解酲具。 **

现代文:进京朝拜时,唐玄宗当面赐酒给他喝,他因酒醉起身拜舞,皇帝为表示对他的宠信,赏给他一百匹绸缎、五十件金器、钱十万贯,说道 :这是给你解酒的。

**古文:安禄山反,肃宗追之,诏至,即引道,与诸将割臂盟曰: 所过郡县,秋毫不可犯。 **

现代文:安禄山反叛了,唐肃宗调他回来,诏书一到他就率军上路,并和众将割破手臂起誓说: 路过的地方,一草一木都不能动。

**古文:至凤翔,上谒,帝喜曰: 今日卿至,贤于数万众。事之济否,固在卿辈。 **

现代文:到达凤翔后,拜见了皇帝,皇帝高兴地说 :现在你来了,胜过几万军队,讨贼能否成功,全靠你们。

古文:乃诏与郭子仪、仆固怀恩掎角。

现代文:于是下诏命他和郭子仪、仆固怀恩配合。

古文:常为先锋,以巨咅笞斗,贼值,类崩溃。

现代文:他常常担任先锋,用大棒挥击,叛军碰到了,都被打败了。

古文:进四镇、伊西、北庭行军兵马使。

现代文:又升任四镇、伊西、北庭行军兵马使。

古文:广平王收长安,嗣业统前军,阵于香积祠北。

现代文:广平王收复长安的时候,李嗣业率前军,在香积祠北边列阵。

古文:贼酋李归仁拥精骑薄战,王师注矢逐之,走未及营,贼大出,掩追骑,还蹂王师,于是乱不能阵。

现代文:叛军将领李归仁率精锐骑兵来挑战,唐军用箭射退他们后就派骑兵追赶他们,他们还没跑到敌军营地,敌军大举出击,掩杀追击的唐军骑兵,逃回的骑兵冲乱了唐军,因此军阵乱了。

**古文:嗣业谓子仪曰: 今日不蹈万死取一生,则军无类矣。 **

现代文:李嗣业对郭子仪说 :现在不拼死求生,全军就完了。

古文:即袒持长刀,大呼出阵前,杀数十人,阵复整。

现代文:立刻脱掉衣服手持长刀,大喊着冲到阵前,杀死了几十名叛军,唐军军阵才又整顿好了。

古文:步卒二千以陌刀、长柯斧堵进,所向无前。归仁匿兵营左,觇军势,王分回纥锐兵击其伏,嗣业出贼背合攻之,自日中至昃,斩首六万级,填涧壑死几半,贼东走,遂平长安。

现代文:他率两千步兵持长刀、长柄斧并排前进,所向无敌,李归仁将军队埋伏在军营左边,窥测形势,广平王命回纥精兵进攻叛军的伏兵,李嗣业也从敌军背后夹攻,从中午战到太阳偏西,杀头六万颗,死在山涧山谷中的将近一半,叛军东逃,于是收复了长安。

古文:进收东都,嗣业战多。

现代文:后又进兵收复洛阳,李嗣业作战最多。

古文:乃与张镐、鲁炅、来瑱、嗣吴王祗、李奂略定诸州。

现代文:接着又和张镐、鲁炅、来調、嗣吴王李祗、李奂平定了各州。

古文:兼卫尉卿,封虢国公,实封户二百。

现代文:他被任命兼任卫尉卿,封为虢国公、食实封两百户。

古文:兼怀州刺史、北庭行营节度使。

现代文:以后又兼任怀州刺史、北庭行营节度使。

古文:与子仪等围相州,师耄,诸将无功,独嗣业被坚数奋,为诸军冠。

现代文:后来和郭子仪等围攻相州,军队疲倦了,众将都没能建功,只有李嗣业穿铠甲多次奋勇杀敌,在众军中数第一。

古文:中流矢,卧帐中,方愈,忽闻金鼓声,知与贼战,大呼,创溃,血流数升卒。

现代文:后被流箭射中,躺在营帐里,伤快好了,突然听见了发令的钟鼓,他知道是在和叛军作战,就大喊杀敌,伤口又破开了,流了几升血后去世了。

古文:谥曰忠勇,赠武威郡王,给灵舆护还在所。

现代文:皇帝赐给他谥号叫忠勇,赠官武威郡王,派灵车护送回任所。

古文:葬日,使中人临吊,中朝臣祖泣,茔给扫除十户。

现代文:下葬的那天,又派宦官去吊唁,朝中大臣哭着为他致哀,他的墓地安排十户人家常年清扫。

古文:嗣业忠毅忧国,不计居产,有宛马十疋,前后赏赐,皆上于官以助军云。

现代文:据说李嗣业忠心为国,不置家财,只有大宛马十匹,先后赏给他的东西,他都交给官府来补充军费。

古文:子佐国,袭爵,历丹王府长史。

现代文:他的儿子李佐国,继承了他的爵位,任官到丹王府长史。

古文:卒,推嗣业功,赠宋州刺史。

现代文:他儿子去世后,为嘉奖李嗣业的功绩,赠官为宋州刺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