列传十一

**古文:谢彦章见之,知其儒者,待之以礼,谓其乡人刘去非曰: 为君得一宗人。 **

现代文:刘皞,字克明,后晋丞相谯国公刘日句的弟弟。刘皞小时离开家乡,后唐天年间,被梁将刘寻阝的军士抓获。谢彦章看见他,就知道他是读书人,以礼节接待他,对刘皞的同乡人刘去非说: 我为您找到了一个同姓的人。

古文:即令皞见之,去非询其爵里,乃亲族也,对泣久之,自是随去非客于彦章门下。

现代文:便令刘皞去见刘去非,刘去非询问他的家乡籍贯,原来是有近亲关系的宗族,相对流泪很长时间,从此随刘去非在谢彦章手下做门客。

古文:彦章得罪,去非为郢州刺史,皞随之郡。

现代文:谢彦章获罪后,刘去非任郢州刺史,刘皞跟随他到了郢州。

古文:庄宗平河洛,去非以尝从刘守奇归梁,深惧获罪,乃弃郡投高季兴于荆南,皞累为荆州摄官。

现代文:唐庄宗平定黄河、洛阳一带后,刘去非因为自己曾经跟随刘守奇归顺梁朝,深怕获罪,于是丢下郢州投靠荆南高季兴,刘皞多次在荆州代理官职。

古文:既而兄昫明宗朝为学士,遣人召归。

现代文:不久哥哥刘日句任唐明宗朝学士,派人召回刘皞。

古文:梁汉颙镇邓州,辟为从事,入为监察御史,历水部员外郎、史馆修撰。

现代文:梁汉镇守邓州时,任刘皞为从事,后入朝任监察御史,又历任水部员外郎、史馆修撰。

古文:长兴末,宰臣赵凤镇邢台,表为节度判官。

现代文:长兴末年,宰臣赵凤镇守邢台,表荐刘皞为节度判官。

古文:清泰初,入为起居郎,改驾部员外郎,兼侍御史知杂事,移河南少尹、兵部郎中,转太府卿。

现代文:清泰初年,入朝任起居郎,改任驾部员外郎,兼侍御史管理杂务,调任河南少尹、兵部郎中,转任太府卿。

古文:汉祖受命,用为宗正卿。

现代文:后汉高祖登上帝位后,任刘皞为宗正卿。

古文:周初,改卫尉卿。

现代文:后周初年,改任卫尉卿。

**古文:广顺元年冬十月,税居于东京,夜梦鬼诧之曰: 公于我冢上安床,深不奉益。 **

现代文:广顺元年冬十月,刘皞住在东京,夜晚梦见有鬼惊讶地对他说: 您在我的坟上架床,对我很不利。

古文:皞问鬼姓氏,曰李丕文。

现代文:刘皞问鬼的姓名,说叫李丕文。

**古文:皞曰: 君言殊误,都城内岂可冢耶? **

现代文:刘皞说: 你说的太不对了,都城内哪能埋人呢?

**古文:曰: 冢本在野,张十八郎展城时围入。 **

现代文:回答说: 坟本来是在野外,张十八郎扩大都城时就把它围进来了。

古文:忽寤。

现代文:忽然梦醒。

**古文:又半月,复梦前鬼曰: 公不相信,屈观吾舍可乎? **

现代文:又过了半个月,再次梦见上次的那个鬼说: 你如不相信,可屈驾看看我的家好吗?

古文:即以手掊地,豁然见华第,花木丛萃,房廊雕焕,立皞于西庑。

现代文:于是用手挖地,豁然看见有华丽的住宅,花草树木茂密丛生,房屋廊庑雕凿闪光,刘皞站立在西边廊庑下。

古文:久之,见一团火如电,前来渐近,即前鬼也。

现代文:很久后,看见一团状如闪电的火,向前渐渐走来,原来就是那鬼。

古文:引皞深入,出其孥,泣拜如有所托。

现代文:鬼将刘皞带到房舍深处,叫出自己的妻子儿女,哭着拜请刘皞像有所托。

**古文:皞问丕文鬼事,曰: 冥司各有部属,外不知也。 **

现代文:刘皞问李丕文有关鬼的事,回答说: 阴间各有分部相属,外界不能知道。

**古文:皞曰: 余官何至? **

现代文:刘皞说 :我能做到什么官?

**古文:再三不对,苦讯之,曰: 齐王判官。 **

现代文:询问再三鬼不回答,苦苦追问他,才说 :可做到齐王的判官。

古文:皞曰: 张令公为齐王,去世久矣。

现代文:刘皞说: 张令公做齐王,已去世很久了。

**古文:今郓州高令公为齐王,余方为列卿,岂复为宾佐乎? **

现代文:现在郓州高令公做齐王,我已是一位列卿,怎么能再做判官呢?

**古文:鬼曰: 不知也。 **

现代文:鬼说: 不知道。

**古文:皞既寤,欲掘而视之。既而又告同僚曰: 鬼虽见诉,其如吾税舍何? **

现代文:刘皞醒来后,想挖地看看,后又告诉别人说: 鬼虽然向我诉告,又怎能不让我住在这里呢?

古文:乃止。

现代文:于是作罢。

古文:广顺二年春,朝廷以皞为高丽册使。

现代文:广顺二年春,朝廷任刘皞为高丽国册使。

古文:三月,至郓,节度使高行周以皞嗜酒,留连累日,旦夕沉醉。

现代文:三月,到达郓州,节度使高行周因为刘皞嗜酒,留下他几天,每天日夜沉醉不醒。

古文:《太平广记》云:衔命使吴越,路由郓州,卒于邮亭。时年六十一。

现代文:二十三日,早晨起来梳头,形状就如酒醉未醒,儿子刘泳仔细一看,已经去世了,时年六十一岁。

古文:其年八月,郓帅齐王高行周亦梦请齐王判官,得无是乎!

现代文:那年八月,郓州主帅齐王高行周也梦见有鬼请求当齐王判官,大概就是刘皞吧!

古文:满座皆笑。孙晟,本名凤。《南唐书》云:孙忌,高密人,一名凤,又名晟,少举进士。性阴贼,好奸谋。

现代文:刘皞从事儒学,喜欢藏书,嗜酒而无仪态检点,然而内心无其他私念,急于行义,文友们都因此而称扬他。孙晟,本名孙凤。性情阴险狠毒,爱行奸计。

古文:少为道士,工诗,于庐山简寂观画唐诗人贾岛像,悬于屋壁,以礼事之。

现代文:小时当道士,工于诗歌,在庐山简寂道观时,画唐朝诗人贾岛的像,挂在屋内墙上,以礼节侍奉他。

古文:观主以为妖妄,执杖驱出之,大为时辈所嗤。

现代文:观主以为孙晟荒谬反常,用棍子将他赶走,大为当时人嗤笑。

古文:改儒服,谒唐庄宗于镇州,授秘书省著作郎。

现代文:后穿上儒士服饰,到镇州拜见唐庄宗,被授任秘书省著作郎。

古文:《南唐书》云:豆卢革为相,雅知忌,辟为判官。

现代文:天成初年,朱守殷占据夷门反叛,当时孙晟是他的幕僚,帮助他反叛。

古文:适忌闲行在东门,闻乱,得民家马乘之,奔桐城。叛卒不得忌,乃杀都押衙李建崇而逸。

现代文:孙晟也略有文采,李景尊杨溥为让皇的册文,就是孙晟所做,所以南唐特别看重他。二十年间,历任伪职,财物和房屋,都很使他称心如意。孙晟因为家中侍女很多,当吃饭时不设饭桌,令侍女们每人端着一个菜盘,围在他身旁,叫作 肉台盘 。

古文:忌坐贬光禄卿。显德三年春,王师下广陵,江左惊窘,李景伪署晟为司空,令奉贡于行在,世宗遣右常侍刘悦伴之,赐与甚厚。

现代文:显德三年,后周军队攻下广陵,江东惊惧危急,李景任孙晟为司空,令他到世宗所在地奉上贡物,世宗派右常侍刘悦陪同他,赐给优厚的财物。

古文:洎随驾到阙,舍于都亭驿,礼遇殊优。

现代文:及随世宗到京城,住在都亭驿,礼遇特别优厚。

**古文:每召见,饮之醇醴,问以江南事,晟但言: 吴畏陛下之神武,唯以北面为求,保无二也。 **

现代文:每次召见他,用美酒招待,问他有关南唐的情况,孙晟仅说: 南唐害怕陛下的英武,只想割让江北求和。

古文:先是,张永德守下蔡,素与李重进不协,每宴将校,多暴其短。

现代文:此前,张永德驻守下蔡,一向与李重进不和,每次宴请将校,总是揭露他的短处。

古文:一日,永德乘醉,乃大言重进潜蓄奸谋,当时将校无不惊骇,繇是人情大扰。

现代文:一天,张永德乘着醉酒,大讲李重进暗藏奸计,当时将校无不惊骇,因而人心大乱。

古文:后密遣亲信乘驿上言,世宗不听,亦不介意。

现代文:后来暗中派亲信乘驿马报告世宗,世宗不听,也不介意。

古文:一日,重进自寿阳去其部从,直指永德帐下,宴饮终日而去,自此人情稍安。

现代文:一天,李重进从寿阳离开他的部将随从,直往张永德军营帐中,摆宴喝酒一整天才离去,从此人心稍为安定。

古文:时李景觇而知之,因密令人赍蜡书遗重进,劝为不轨,重进以其蜡书进呈,世宗览之,皆斥讟反间之言。

现代文:这时李景侦知这回事,于是暗中派人用蜡丸包着密信送给李重进,劝他造反。李重进把蜡丸包着的密信交给世宗,世宗看信,都是挑拨反间的言语。

古文:世宗怒晟前言失实,因急召侍卫都虞候韩通令收晟下狱,与其从者百余人皆诛之。

现代文:世宗愤怒孙晟以前的话不真实,于是急召侍卫都虞候韩通,令收捕孙晟下狱,随从他的一百多人都被诛杀。

古文:及将下狱,世宗令近臣问以江南可取之状,晟默然不对。

现代文:孙晟性情慷慨,总是感念李景的厚遇,誓死要报答他。当他将要下狱时,世宗令亲近的臣子询问他图取南唐的有关情况,孙晟默然不答。

**古文:临刑之际,整其衣冠,南望金陵再拜而言曰: 臣惟以死谢。 **

现代文:临刑之时,端正自己的衣冠,向南遥望金陵再拜而言: 臣仅能以死告罪于君王。

古文:遂伏诛。

现代文:于是被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