列传八

古文:周德威,字镇远,小字阳五,朔州马邑人也。

现代文:周德威,字镇远,小名阳五,朔州马邑人。

古文:初事武皇为帐中骑督,骁勇,便骑射,胆气智数皆过人。久在云中,谙熟边事,望烟尘之警,悬知兵势。乾宁中,为铁林军使,武皇讨王行瑜,以功加检校左仆射,移内衙军副。

现代文:刚开始时在武皇手下任帐中骑督,骁勇善于骑射,胆量智力都强过他人,长期在云中郡,熟悉边疆的战事,观望烟尘报警,便能推测出兵力大小,唐僖宗乾宁年中,任铁林军使,跟随武皇讨伐王行瑜,因战功升任检校左仆射,移任内衙军副。

**古文:光化二年三月,汴将氏叔琮率众逼太原。有陈章者,以虓勇知名,众谓之 夜叉 ,言于叔琮曰: 晋人所恃者周阳五,愿擒之,请赏以郡。 **

现代文:僖宗光化二年三月,汴将氏叔琮率军逼近太原,有一个叫陈章的人,以勇猛知名,大家称他为 夜叉 ,他对氏叔琮说: 晋人所依靠的是周阳五,我愿擒获他,请赏给我一郡。

古文:陈章尝乘骢马硃甲以自异。

现代文:陈章经常骑着一匹青白色的马穿着红色甲胄来和别人区别。

**古文:武皇戒德威曰: 我闻陈夜叉欲取尔求郡,宜善备之。 **

现代文:武皇告诫周德威说 :我听说陈夜叉想抓住你求赏,你应认真防备。

**古文:德威曰: 陈章大言,未知鹿死谁手! **

现代文:周德威说: 陈章说大话,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!

**古文:他日致师,戒部下曰: 如阵上见陈夜叉,尔等但走。 **

现代文:后来周德威挑战汴军,告诫部下说: 如果阵上见到陈夜叉,你们只管走开。

古文:德威微服挑战,部下伪退,陈章纵马追之,德威背挥铁楇击堕马,生获以献,由是知名。

现代文:周德威穿着一般的衣服上阵挑战,部下假装退下,陈章策马追来,周德威从背后挥动铁木过把他打下马,活捉献上,因此而知名。

古文:天复中,我师不利于潘县,汴将硃友宁、氏叔琮来逼晋阳。

现代文:天复年中,晋军在蒲县失利,汴将朱友宁、氏叔琮逼近晋阳。

古文:时诸军未集,城中大恐,德威与李嗣昭选募锐兵出诸门,攻其垒,擒生斩馘,汴人枝梧不暇,乃退。

现代文:这时各军还没集合起来,晋阳城中大为恐慌,周德威和李嗣昭选召精锐士兵从各座城门出击,攻打敌营,擒获斩杀,汴军应付不过来,只好退走。

古文:天祐三年,与李嗣昭合燕军攻潞州,降丁会,以功加检校太保、代州刺史;代嗣昭为蕃汉都将。

现代文:天祐三年,和李嗣昭联合燕军攻潞州,降伏丁会,以军功升任检校太保、代州刺史,代替李嗣昭任蕃汉都将。

古文:李思安之寇潞州也,德威军于余吾。

现代文:李思安侵犯潞州时,周德威在余吾驻军。

古文:时汴军十万筑夹城,围潞州,内外断绝,德威以精骑薄之,屡败汴人,进营高河,令游骑邀其刍牧。

现代文:这时十万汴军修筑夹城,围住潞州,城内外断绝来往,周德威用精锐骑兵逼近,屡败汴人,进军到高河扎营,派骑兵游击狙杀打柴草的汴人。

古文:汴军闭壁不出,乃自东南山口筑甬道树栅以通夹城,德威之骑军,倒墙堙堑,日数十战,前后俘馘,不可胜纪。

现代文:汴军闭壁不敢出,从东南山口修筑甬道、栅栏和夹城相连,周德威的骑兵,推倒城墙填塞沟堑,每天作战几十次,前前后后俘斩无数。

古文:梁有骁将黄角鹰、方骨仑,皆生致之。

现代文:汴军的骁将黄角鹰、方骨仑山,都被活捉。

古文:五年正月,武皇疾笃,德威退营乱柳,武皇厌代。

现代文:天祐五年一月,武皇病重,周德威退到乱柳扎营。

古文:四月,命德威班师。

现代文:武皇去世,四月,命令周德威回师。

古文:时庄宗初立,德威外握兵柄,颇有浮议,内外忧之。

现代文:这时庄宗刚刚即位,周德威在外掌握重兵,很有一些没有根据的议论针对他,使得朝廷内外担心他生事。

古文:德威既至,单骑入谒,伏灵柩哭,哀不自胜,由是群情释然。

现代文:周德威到京后,独自骑马进见庄宗,趴在武皇灵柩上痛哭,哀痛得受不了,因此大家都放下心了。

古文:是月二十四日,从庄宗再援潞州。

现代文:这个月二十四日,跟随庄宗再次援救潞州。

古文:二十九日,德威前军营横碾,距潞四十五里。

现代文:二十九日,周德威的前军在横碾扎营,离潞州四十五里。

古文:五月朔,晨雾晦暝,王师伏于三垂岗下。翼日,直趋夹城,斩关破垒,梁人大败,解潞州之围。

现代文:五月一日,早晨雾气阴暗,晋军埋伏在三垂岗下,第二天,直奔夹城,攻关破垒,梁军大败,解除了潞州之围。

**古文:初,德威与李嗣昭有私憾,武皇临终顾谓庄宗曰: 进通忠孝不负我,重围累年,似与德威有隙,以吾命谕之,若不解重围,殁有遗恨。 **

现代文:起初,周德威和李嗣昭有私怨,武皇临死时对庄宗说 :李嗣昭竭忠尽孝不背叛我,现被重围在潞州已一年多,又似乎与周德威有隔阂,传我的命令告诉周德威,如不能解除对潞州重围,我死有遗恨。

古文:庄宗达遗旨,德威感泣,由是励力坚战,竟破强敌,与嗣昭欢爱如初。

现代文:庄宗传达遗言,周德威感动得流泪,所以全力以赴,终于破除强敌,与李嗣昭和好如初。

古文:以功加检校太保、同平章事、振武节度使。

现代文:以军功升任检校太保、同平章事、振武军节度使。

古文:七年,岐人攻灵夏,遣使来求助,德威渡河以应之;师还,授蕃汉马步总管。

现代文:天祐六年,岐人进攻灵夏,派使者来求助,周德威渡黄河去接应,回师后,授任蕃汉马步军总管。

古文:七年十一月,汴人据深、冀,汴将王景仁军八万次柏乡,镇州节度使王镕来告难,帝遣德威率前军出井陉,屯于赵州。

现代文:七年十一月,梁军占据深、冀二州,梁将王景仁率八万人到达柏乡,镇州节度使王钅容前来告急,庄宗派周德威率领前军出井陉,驻扎在赵州。

古文:十二月,帝亲征。二十五日,进薄汴营,距柏乡五里,营于野河上。

现代文:十二月,庄宗亲自出征,二十五日,进逼梁军营地,离柏乡五里路,在野河上扎营。

古文:汴将韩勍率精兵三万,铠甲皆被缯绮,金银炫曜,望之森然,我军惧形于色。

现代文:梁军大将韩京力率领三万精兵,铠甲上都披上丝绸,金银闪烁,望去一片森然,晋军士兵害怕得变了脸色。

古文:德威谓李存璋曰: 贼结阵而来,观其形势,志不在战,欲以兵甲耀威耳。

现代文:周德威对李存璋说: 敌人结成阵势而来,看这种形势,目的不在作战,而是用兵甲炫耀一下。

**古文:我军人乍见其来,谓其锋不可当,此时不挫其锐,吾军不振矣! **

现代文:我军士兵突然见他们冲来,以为抵挡不住,这时如不挫败他们的锐气,我军就振作不了。

古文:乃遣存璋谕诸军曰: 尔见此贼军否?

现代文:于是派李存璋对各军说 :你们看见这些敌人吗?

**古文:是汴州天武健兒,皆屠沽佣贩,虚有表耳,纵被精甲,十不当一,擒获足以为资。 **

现代文:这些汴州的英武健儿,只不过是杀猪卖酒做仆人小贩的,虚有其表,即使披上精甲,十个也当不上我们一个,足可擒获他们。

古文:德威自率精骑击其两偏,左驰右决,出没数四。

现代文:周德威亲自率精锐骑兵攻击敌军两翼,左冲右杀,反复进出。

古文:是日,获贼百余人,贼渡河而退。

现代文:这一天,俘敌一百多,敌人渡河退走。

**古文:德威谓庄宗曰: 贼骄气充盛,宜按兵以待其衰。 **

现代文:周德威对庄宗说 :敌人骄气太盛,应该按兵不动以等待他们衰弱下去。

**古文:庄宗曰: 我提孤军,救难解纷,三镇乌合之众,利在速战,卿欲持重,吾惧其不可使也。 **

现代文:庄宗说: 我率领孤军,救难解困,敌军乃三镇乌合之众,应该速战速决,你想谨慎从事,我却担心这样不行。

古文:德威曰: 镇、定之士,长于守城,列阵野战,素非便习。

现代文:周德威说: 镇州、定州的士兵擅长守城,对列阵野战则一向不太熟悉。

古文:我师破贼,惟恃骑军,平田广野,易为施功。

现代文:我军破敌,只有依靠骑兵,平田广野,容易施展。

**古文:今压贼营,令彼见我虚实,则胜负未可必也。 **

现代文:今天逼近敌营,已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虚实,这样胜负就难以确定了。

古文:庄宗不悦,退卧帐中。

现代文:庄宗不高兴,回帐中躺下。

古文:德威患之,谓监军张承业曰: 王欲速战,将乌合之徒,欲当剧贼,所谓不量力也。

现代文:周德威担心此事,对监军张承业说: 王想速战,用乌合之众去对付强大的敌人,可说是不量力而行。

古文:去贼咫尺,限此一渠水,彼若早夜以略彴渡之,吾族其为俘矣。

现代文:这里离敌人很近,只隔一道小河,他们如夜里用小木桥渡河,我们都将被他们俘虏了。

**古文:若退军鄗邑,引贼离营,彼出则归,复以轻骑掠其刍饷,不逾月,败贼必矣。 **

现代文:如退兵到高阝邑,引敌人离开营地,等他们出来我们就回来,再用轻骑兵抢夺他们的粮草,不出一个月,敌人必定失败。

古文:承业入言,庄宗乃释然。

现代文:张承业进帐跟庄宗一讲,庄宗便放下了心。

古文:德威得降人问之,曰 景仁下令造浮桥数日 ,果如德威所料。

现代文:周德威找来投降的敌兵询问敌情,回答说: 王景仁下令造浮桥有好几天了。 果然不出周德威所料。

古文:二十七日,乃退军保鄗邑。

现代文:二十七日,便退兵据守高阝邑。

古文:八年正月二日,德威率骑军致师于柏乡,设伏于村坞间,令三百骑以压汴营。

现代文:天祐八年一月二日,周德威率骑兵到柏乡挑战,在村庄之间设下埋伏,派三百骑兵逼近梁军营地。

古文:王景仁悉其众结阵而来,德威转战而退,汴军因而乘之,至于鄗邑南。

现代文:王景仁带全部人马结阵而来,周德威转战而退,梁军乘势赶来,一直追到高阝邑南边。

古文:时步军未成列,德威阵骑河上以抗之。

现代文:这时步兵没有排成阵列,周德威在黄河边上用骑兵列阵抵抗。

古文:亭午,两军皆阵,庄宗问战时,德威曰: 汴军气盛,可以劳逸制之,造次较力,殆难与敌。

现代文:中午时,两军排好阵势,庄宗问出战时机,周德威说: 汴军气盛,可以以逸待劳制服他们,如轻易与他们决战,很难抗得住。

古文:古者师行不逾一舍,盖虑粮饷不给,士有饥色。

现代文:古时行军一天不超过三十里,因为担心粮食供应不上,士兵饥饿。

古文:今贼远来决战,纵挟糗Я,亦不遑食。

现代文:现在敌人从远方赶来决战,即使带了干粮,也顾不上吃。

古文:晡晚之后,饥渴内侵,战阵外迫,士心既倦,将必求退。

现代文:天黑之后,饥渴难忍,战事又紧迫,军心既已疲倦,必然会要求退兵。

古文:乘其劳弊,以生兵制之,纵不大败,偏师必丧。

现代文:乘他们劳累,以有生兵力制服他们,纵然不能大败他们,两翼的军队也会被消灭掉。

**古文:以臣所筹,利在晡晚。 **

现代文:按我的筹划,应在傍晚作战。

古文:诸将皆然之。

现代文:诸位将军都同意他的看法。

**古文:时汴军以魏、博之人为右广,宋、汴之人为左广,自未至申,阵势稍却,德威麾军呼曰; 汴军走矣! **

现代文:这时梁军用魏、博士兵为右翼,用宋、汴士兵为左翼,从下午二点到四点,阵势稍稍后退,周德威指挥大军喊道: 汴军逃跑啦!

古文:尘埃涨天,魏人收军渐退。庄宗与史建瑭、安金全等因冲其阵,夹攻之,大败汴军,杀戮殆尽;王景仁、李思安仅以身免,获将校二百八十人。

现代文:灰尘遮天,魏人收兵渐退,庄宗和史建瑭、安金全等人乘势冲其阵营,两边夹攻,大败梁军,杀戮将尽,王景仁、李思安仅得以单身逃脱,俘获将校二百八十人。

古文:八月,刘守光僭称大燕皇帝。

现代文:八月,刘守光僭称大燕皇帝。

古文:十二月,遣德威率步骑三万出飞狐,与镇州将王德明、定州将程严等军进讨。

现代文:十二月,庄宗派周德威率步兵骑兵三万人出飞狐,和镇州将军王德明、定州将军程严等率军讨伐他。

古文:九年正月,收涿州,降刺史刘知温。

现代文:九年一月,收复涿州,降服刺史刘知温。

古文:五月七日,刘守光令骁将单廷珪督精甲万人出战,德威遇于龙头岗。

现代文:五月七日,刘守光派骁将单廷王圭带一万精兵出战,周德威在龙头岗与他相遇。

**古文:初,廷珪谓左右曰: 今日擒周阳五。 **

现代文:起初,单廷王圭对身边人说 :今天活捉周阳五。

古文:既临阵,见德威,廷珪单骑持枪躬追德威,垂及,德威侧身避之,廷珪少退,德威奋楇南坠其马,生获廷珪,贼党大败,斩首三千级,获大将李山海等五十二人。

现代文:临阵以后,看见周德威,单廷王圭单枪匹马追杀周德威,快追上了,周德威侧身避开,单廷王圭稍稍后退,周德威挥木过把他打下马,活捉单廷王圭,敌军大败,斩首三千级,俘虏大将李山海等五十二人。

古文:十二日,德威自涿州进军良乡、大城。

现代文:十二日,周德威从涿州进军到良乡、大城。

古文:守光既失廷珪,自是夺气。

现代文:刘守光失去单廷王圭,从此丧失势力。

古文:德威之师,屡收诸郡,降者相继。

现代文:周德威的军队,收复许多郡城,前来投降的人不断。

古文:十年十一月,擒守光父子,幽州平。

现代文:十年十一月,擒获刘守光父子,平定幽州。

古文:十二月,授德威检校侍中、幽州卢龙等军节度使。

现代文:十二月,授予周德威检校侍中、幽州卢龙等军节度使。

古文:德威性忠孝,感武皇奖遇,尝思临难忘身。

现代文:周德威生性忠孝,感念武皇的褒扬恩遇,总想临难献身。

古文:十二月,汴将刘鄩自洹水乘虚将寇太原,德威在幽州闻之,径以五百骑驰入土门,闻鄩军至乐平不进,德威径至南宫以候汴军。

现代文:十二年,梁将刘寻阝从洹水乘虚准备侵入太原,周德威在幽州听说后,直接率五百骑兵进入土门,听说刘寻阝军队到乐平后不再前进,周德威就赶到南宫等候梁军。

古文:初,刘鄩欲据临清以扼镇、定转饷之路,行次陈宋口,德威遣将擒数十人,皆倳刃于背,絷而遣之。

现代文:起初,刘寻阝想占据临清以扼住镇、定二地运送粮饷的道路,行军到陈宋口,周德威派将军擒获几十人,都在背上砍了一刀,捆住后放掉。

**古文:既至,谓刘鄩曰: 周侍中已据宗城矣! **

现代文:他们回去后对刘寻阝说: 周侍中已占据临清了。

古文:德威其夜急骑扼临清,刘鄩乃入贝州。

现代文:周德威晚上急行军扼守临清,刘寻阝只得进入贝州。

古文:是时德威若不至,则胜负不可知也。

现代文:这时周德威如不赶到临清,胜负就很难说了。

古文:十四年三月,契丹寇新州,德威不利,退保范阳。

现代文:天祐十四年三月,契丹侵犯新州,周德威失利,退保范阳。

古文:《辽史·太祖纪》:神册二年三月辛亥,攻幽州,节度使周德威以幽、并、镇、定、魏五州兵拒战于居庸关之西,战于新州东,大破之,斩首三万级。又,《通鉴》:契丹主帅众三十万,德威众寡不敌,大为契丹所败。敌众攻仅二百日,外援未至,德威抚循士众,昼夜乘城,竟获保守。十五年,我师营麻口渡,将大举以定汴州。

现代文:敌人攻城有二百天,外边援军没到,周德威安慰士兵,昼夜登城,最终保住该城。十五年,晋军在麻口渡扎营,准备大举用兵平定汴州。

古文:德威自幽州率本军至。十二月二十三日,军次胡柳陂。

现代文:周德威从幽州率军赶到,十二月二十三日,进军到胡柳陂。

**古文:诘旦,骑报曰; 汴军至矣! **

现代文:天亮时,骑兵报告说: 梁军来了。

古文:庄宗使问战备,德威奏曰: 贼倍道而来,未成营垒,我营栅已固,守备有余,既深入贼疆,须决万全之策。

现代文:庄宗询问怎么作战,周德威说: 敌人兼程赶来,营垒还没修好,我军营地已很牢固,守备绰绰有余,既然要深入敌人疆土,必须想好一个万全之策。

古文:此去大梁信宿,贼之家属,尽在其间,人之常情,孰不以家国为念?

现代文:从这里去大梁要两夜时间,敌人的家属,都在那里,人之常情,谁不会挂念家国?

古文:以我深入之众,抗彼激愤之军,不以方略制之,恐难必胜。

现代文:以我深入敌境之军,抗击激烈愤怒之敌,如不以策略对付,恐怕很难一定取胜。

**古文:王但按军保栅,臣以骑军疲之,使彼不得下营,际晚,粮饷不给,进退无据,因以乘之,破贼之道也。 **

现代文:王只须按军不动保住营垒,我用骑兵疲扰敌人,使他们不得扎营,到晚上,粮饷供应不上,进退不得,这时乘势攻击,这就是破敌的办法。

**古文:庄宗曰: 河上终日挑战,恨不遇贼,今款门不战,非壮夫也! **

现代文:庄宗说 :我们在黄河边上天天挑战,恨不得早点与敌交战,现在闭门不战,不是壮夫所为。

古文:乃率亲军成列而出,德威不获已,从之。

现代文:便率亲军排列出战,周德威没办法,只好随从。

**古文:谓其子曰: 吾不知其死所矣! **

现代文:他对自己儿子说: 我不知会死在哪里了。

古文:庄宗与汴将王彦章接战,大败之。

现代文:庄宗与梁将王彦章交战,大败梁军。

古文:德威之军在东偏,汴之游军入我辎重,众骇,奔入德威军,因纷扰无行列。

现代文:周德威的军队在东边,梁军的游击部队袭击晋军辎重,众人惊骇,逃进周德威军中,因而混乱不成队列。

古文:德威兵少,不能解,父子俱战殁。

现代文:周德威的兵少,不能解除混乱,父子都一起战死。

古文:先是,镇星犯上将,星占者云,不利大将。

现代文:在这之前,镇星犯上将,占星者说 :对大将不利。

**古文:是夜收军,德威不至,庄宗恸哭谓诸将曰: 丧我良将,吾之咎也! **

现代文:这天晚上收兵,周德威就再没回来,庄宗痛哭着对诸将说: 丧失我的良将,是我的过错呀。

古文:德威身长面黑,笑不改容,凡对敌列阵,凛廪然有肃杀之风。中兴之朝,号为名将。

现代文:周德威身高脸黑,笑的时候也不改容,每次列阵对敌,凛凛然有肃杀之气,中兴时期,号称名将。

古文:及其殁也,人皆惜之。

现代文:他死时,人人都叹惜。

古文:同光初,追赠太师。

现代文:同光初年,追赠太师。

古文:天成中,诏与李嗣昭、符存审配飨庄宗庙廷。

现代文:天成中,下诏把他与李嗣昭、符存审一起配飨庄宗庙廷。

古文:盖存审子彦卿有女为宋太宗后,故存其本姓也。旧名存。

现代文:晋高祖即位后,追封为燕王。儿子周光辅,历任汾州、汝州刺史。符存审,字德详,陈州宛丘人,原名符存。

古文:父楚,本州牙将。

现代文:父亲符楚,任本州牙将。

古文:存审少豪侠,多智算,言兵家事。

现代文:符存审少年时有豪侠气概,多智谋,常谈论兵家战事。

古文:乾符末,河南盗起,存审鸠率豪右,庇捍州里。

现代文:乾符末年,黄河以南出现强盗,符存审纠集豪强,保护乡里。

古文:会郡人李罕之起自群盗,授光州刺史,因往依之。

现代文:此时本郡人李罕之从强盗发家,授予光州刺史,因而前往依附他。

古文:中和末,罕之为蔡寇所逼,弃郡投诸葛爽;存审从至河阳,为小校,屡战蔡贼有功。

现代文:中和末年,李罕之被蔡州军逼迫,放弃郡城投奔诸葛爽,符存审跟着到河阳,任小校,屡次与蔡军作战有功。

古文:诸葛爽卒,罕之为其部将所逼,出保怀州,部下分散,存审乃归于武皇。

现代文:诸葛爽死后,李罕之被部将逼迫,出守怀州,部下分散,符存审便归顺武皇。

古文:武皇署右职,令典义兒军,赐姓名。

现代文:武皇授任他右职,令他掌管义儿军,赐给姓名。

古文:存审性谨厚,宠遇日隆,自是武皇西征,存审常从,所至立功。

现代文:符存审谨慎厚重,一天比一天受宠,从此武皇西征,符存审经常跟从,每次都立功。

古文:从讨赫连铎,冒刃死战,血流盈袖,武皇手自封疮,日夕临问。

现代文:跟从讨伐赫连铎,顶着刀刃死战,鲜血流满袖子,武皇亲自为他治疗,每天询问伤情。

古文:乾宁初,讨李匡俦,存审前军拔居庸关。

现代文:乾宁初年,讨伐李匡俦,符存审的前军攻下居庸关。

古文:明年,从讨邠州,时邠之劲兵屯龙泉寨,四面悬崖,石壁险固,存审奋力拔之。

现代文:第二年,跟从讨伐州,这时州的劲兵驻在龙泉寨,四面悬崖,石壁险固,符存审奋力攻下。

古文:师还,授检校左仆射。

现代文:回师后,授予检校左仆射。

古文:副李嗣昭讨李瑭于汾州,擒之,以功改左右厢步军都指挥使。

现代文:辅佐李嗣昭到汾州讨伐李瑭,擒获了他,以军功改任左右厢步军都指挥使。

古文:天祐三年,授蕃汉马步副指挥使,与李嗣昭降丁会于上党,从周德威破贼于夹城,加检校司徒,授忻州刺史,领蕃汉马步都指挥使。

现代文:天祐三年,授予蕃汉马步副指挥使,与李嗣昭在上党降伏丁会,随从周德威在夹城破敌,加授检校司徒,授忻州刺史,任蕃汉马步军都指挥使。

古文:七年,加检校太保,充蕃汉副总管。

现代文:七年,加授检校太保、兼蕃汉副总管。

古文:庄宗击汴人于柏乡,留存审守太原。

现代文:庄宗在柏乡攻击梁军,留下符存审守卫太原。

古文:三月,代李存璋戍赵州。

现代文:三月,代替李存璋守卫赵州。

古文:九年,梁祖攻蓚县,存审与史建瑭、李嗣肱赴援,屯下博桥,汴人惊乱,烧营而遁,以功遥领邢、洺、磁团练使。

现代文:九年,梁太祖进攻县,符存审与史建瑭、李嗣肱赶去援救,驻扎在下博桥,梁人惊乱,焚烧营地逃走,因军功遥任邢、氵名、磁州团练使。

古文:十二年,魏博归款于庄宗,遣存审率前锋据临清,以俟进取。

现代文:天祐十二年,魏博与庄宗讲和。庄宗派符存审率前锋占据临清,等候进军。

古文:庄宗入魏,存审屯魏县以抗刘鄩。

现代文:庄宗入魏州,符存审驻在魏县以抵抗刘寻阝。

古文:六月,鄩营莘县,存审与镇、定之师营莘西三十里,一日数战。

现代文:六月,刘寻阝在莘县扎营,符存审与镇州、定州的军队在莘县西边三十里处扎营,一天交战数次。

古文:八月,率师攻张源德于贝州。

现代文:八月,率兵在贝州进攻张源德。

古文:十三年二月,刘鄩自莘悉众来袭我魏州,存审以大军踵其后,战于故元城,大败汴人,从收澶、卫、磁、洺等州。

现代文:十三年二月,刘寻阝从莘县带全部人马来袭击魏州,符存审率大军跟踪在后面,在故元城交战,大败梁军,收复澶、卫、磁、氵名等州。

古文:秋,邢州阎宝降,授存审安国军节度、邢洺磁等州观察使。

现代文:秋天,邢州阎宝投降,授予符存审安国军节度使,邢、氵名、磁等州观察使。

古文:十月,戴思远弃沧州,毛璋以城降,授存审检校太傅、横海军节度使,兼领魏博马步军都指挥使。

现代文:十月,戴思远放弃沧州,毛璋献城投降,授予符存审检校太傅、横海军节度使,兼领魏博马步军都指挥使。

古文:明年,就加平章事。

现代文:第二年,加封平章事。

古文:十四年八月,将兵援周德威于幽州,败契丹之众。

现代文:天祐十四年八月,符存审带兵到幽州援助周德威,打败契丹众兵。

古文:冬,破汴将安彦之于杨刘,诸军进营麻口。

现代文:冬天,在杨刘打败梁将安彦之,各军进军驻扎在麻口。

古文:时梁将谢彦章营行台村,庄宗勇于接战,每以轻骑当之,遇窘者数四。

现代文:此时梁将谢彦章在行台村扎营,庄宗勇于作战,常常亲自以轻骑出战,好几次碰上困境。

古文:存审每俟其出,必叩马谏曰: 王将复唐宗社,宜为天下自爱,搴旗挑战,一剑之任,无益圣德,请责效于臣。

现代文:符存审每次看到他出去,必拦住马劝说道: 大王打算复兴唐朝社稷,应该为天下着想而爱护自己,举旗挑战,挥剑上阵,对圣德没有益处,请看臣等做出成效。

**古文:古人不以贼遗君父,臣虽不武,敢不代君之忧。 **

现代文:古人不让敌人接近君父,我虽然不勇武,但不敢不担代君王之忧。

古文:庄宗及时回驾。

现代文:庄宗立刻回去。

古文:十二月,战于胡柳。晡晚之后,存审引所部银枪效节军,败梁军于土山下。

现代文:十二月,在胡柳作战,天黑之后,符存审带所管的银枪效节军,在土山下打败梁军。

古文:是日辰巳间,周德威战殁,一军逗挠,梁军四集,存审与其子彦图冒刃血战,出没贼阵,与庄宗军合。

现代文:这天上午,周德威战死,全军停滞不动,梁军从四面汇集,符存审和他儿子符彦图冒着刀锋血战,出没于敌阵,与庄宗的军队会合。

古文:午后,师复集,击败汴人。

现代文:午后,部队再次汇集,击败梁军。

古文:十六年春,代周德威为内外蕃汉马步总管,于德胜口筑南北城以据之。

现代文:天祐十六年春,符存审接替周德威任内外蕃汉马步军总管,在德胜口修筑南北城据守。

古文:七月,汴将王瓚自黎阳渡河寇澶州,存审拒战,瓚退,营于杨村渡,控我上游。

现代文:七月,梁将王瓒从黎阳渡黄河侵入澶州,符存审抵抗,王瓒退兵,在杨村渡扎营,控制上游。

古文:自是日与交锋,对垒经年,大小凡百余战。

现代文:从此每天交战,相互对垒一年多,大小战斗一百多次。

古文:十七年,汴将刘鄩攻同州,硃友谦求援于我,遣存审与李嗣昭将兵赴之。

现代文:天祐十七年,梁将刘寻阝进攻同州,朱友谦向晋军求援,庄宗派符存审和李嗣昭带兵援助。

古文:九月,次河中,进营朝邑。

现代文:九月,到河中,在朝邑扎营。

古文:时河中久臣于梁,众持两端,及诸军大集,刍粟暴贵,嗣昭惧其翻覆,将急战以定胜负。

现代文:此时河中对梁帝称臣已很久,众人两头讨好,各军大量涌来,粮价暴涨,李嗣昭担心他们反复,准备急战决定胜负。

古文:居旬日,梁军逼我营。

现代文:过了十几天,梁军逼近晋军营地。

**古文:会望气者言,西南黑气如斗鸡之状,当有战阵,存审曰: 我方欲决战,而形于气象,得非天赞欤! **

现代文:观察天象的人说,西南有黑气像斗鸡形状,会有战事发生。符存审说: 我方准备决战,而且表现在天象,这不是得到上天赞许了吗!

古文:是夜,阅其众,诘旦进军。

现代文:这天夜里,检阅部队,天亮进军。

古文:梁军来逆战,大败之,追斩二千余级。

现代文:梁军来迎战,大败梁军,追杀二千多人。

古文:自是梁军保垒不出。

现代文:从此梁军守住营垒不出。

古文:十八年,王师讨张文礼于镇州,李嗣昭、李存进相次战殁。

现代文:天祐十八年,晋军到镇州讨伐张文礼,李嗣昭、李存进相继战死。

古文:十九年,遣存审率师进攻叛帅于城下,文礼之将李再丰阴送款于存审,我师中夜登城,擒文礼之子处球等,露布以献。镇州平,以功加检校太傅、兼侍中。

现代文:十九年,庄宗派符存审率师进攻叛军到镇州城下,张文礼的将军李再丰暗地与符存审讲和,晋军半夜登城,抓获张文礼之子张处球等人,献上捷报,镇州平定,以军功加授检校太傅、兼侍中。

古文:二十年正月,师还于魏州,庄宗出城迎劳,就第宴乐。

现代文:天祐二十年一月,军队回到魏州,庄宗出城迎接慰劳,到府第设宴庆贺。

**古文:无何,契丹犯燕蓟,郭崇韬奏曰: 汴寇未平,继韬背叛,北边捍御,非存审不可。 **

现代文:没多久,契丹侵犯燕蓟,郭崇韬报告说 :汴州之敌没有消灭,李继韬又背叛我们,防御北边的侵犯,非符存审不可。

**古文:上遣中使谕之,存审卧病羸瘠,附奏曰: 臣效忠禀命,靡敢为辞,但疴恙缠绵,未堪祗役。 **

现代文:庄宗派朝中使者告知此事,符存审卧病虚弱,附奏说: 臣效忠听从命令,从没有拒绝过,但疾病缠身,不能从征。

古文:既而诏存审以本官充幽州卢龙节度使,自镇州之任。

现代文:不久诏令符存审以本官兼任幽州卢龙军节度使,自镇州前往赴任。

古文:同光初,加开府仪同三司、检校太师、中书令、食邑千户,赐号忠烈扶天启运功臣。

现代文:同光初年,加开府仪同三司、检校太师、中书令、食邑千户,赐号忠烈扶天启运功臣。

古文:十月,平梁,迁都洛阳。

现代文:十月,消灭了梁朝,将首都迁到洛阳。

古文:存审以身为大将,不得预收复中原之功,旧疾愈作,坚求入觐寻医,以情告郭崇韬。时崇韬自负一时,佐命之功,无出己右,功名事望,素在存审之下,权势既隆,人士辐凑,不欲存审加于己上,每有章奏求觐,即阴沮之。

现代文:符存审因自己身为大将,不能参予收复中原的战斗,旧病复发,坚决要求进京寻求医治,将情况告诉郭崇韬,此时郭崇韬十分自负,辅佐之功,没有超过他的,功名威望本来一直在符存审之下,现在权势大了,别人都趋附于他,不想让符存审压在自己上面,每当有奏章求见,便暗中阻拦。

**古文:存审妻郭氏泣诉于崇韬曰: 吾夫于国,粗效驱驰,与公乡里亲旧,公忍令死弃北荒,何无情之如是! **

现代文:符存审妻子郭氏对郭崇韬哭着说 :我丈夫对国家,征战效力;和您是同乡亲旧,您忍心让他死在北边荒地,怎么如此无情呢!

古文:崇韬益惭戁。

现代文:郭崇韬更加惭愧恐惧。

古文:明年春,疾甚,上章恳切,乞生觐天颜,不许。

现代文:第二年春天,符存审病情严重,恳切上奏,请求让活着见到皇上,不允许。

**古文:存审伏枕而叹曰: 老夫历事二主,垂四十年,幸而遇今日天下一家,远夷极塞,皆得面觐彤墀,射钩斩祛之人,孰不奉觞丹陛,独予壅隔,岂非命哉! **

现代文:符存审伏枕叹道: 老夫侍从两位主人,近四十年,有幸遇上现在天下统一为一家,边远的人都能回到京城,过去的敌人也无不在宫中任职,只有我与皇上隔绝,岂不是命运造成的!

古文:渐增危笃,崇韬奏请许存审入觐。

现代文:病情渐渐危急,郭崇韬奏请允许符存审进见。

古文:四月,制授存审宣武军节度使、诸道蕃汉马步总管。诏未至,五月十五日卒于幽州官舍,时年六十三,遗命葬太原。

现代文:四月,诏令符存审为宣武军节度使,诸道蕃汉马步军总管,诏书还没到,符存审就在五月十五日死于幽州官舍,时年六十三岁,留下遗言葬于太原。

古文:存审遗奏陈叙不得面觐,词旨凄惋。

现代文:符存审留下遗奏,陈述不能面见皇上,词句凄惋。

古文:庄宗震悼久之,废朝三日,赠尚书令。

现代文:庄宗震惊哀悼很久,停止上朝三天,赠尚书令。

古文:存审少在军中,识机知变,行军出师,法令严明,决策制胜,从无遗悔,功名与周德威相匹,皆近代之良将也。

现代文:符存审少年时在军中,识机知变,行军作战,法令严明,决策取胜,从没有留下遗憾,功名和周德威相匹配,都是近代的良将。

古文:常戒诸子曰: 予本寒家,少小携一剑而违乡里,四十年间,位极将相。

现代文:他常常告诫几个儿子说 :我本是寒微之人,小时候携一剑离开乡里,四十年间,位到将相。

**古文:其间屯危患难,履锋冒刃,入万死而无一生,身方及此,前后中矢仅百余。 **

现代文:这中间危急患难,冲锋陷阵,入万死而无一生,才有现在这个地位,前后中箭就有一百多处。

古文:乃出镞以示诸子,因以奢侈为戒。

现代文:拿出箭头给儿子们看,以此戒除奢侈。

**古文:存审微时,尝为俘囚,将就戮于郊外,临刑指危垣谓主者曰: 请就戮于此下,冀得坏垣覆尸,旅魂之幸也。 **

现代文:符存审没成名时,曾被俘虏过,将要在郊外被处死,临刑时他指着快要倒的墙对主事人说: 请在那墙下用刑,以便将倒塌的墙能盖住我的尸体,就是我的游魂之幸。

古文:主者哀之,为移次焉。

现代文:主事人可怜他,给他换地方。

古文:迁延之际,主将拥妓而饮,思得歌者以助欢。

现代文:延缓了这一点时间,这时主将搂着歌妓饮酒,想要一位唱歌的人为他助兴。

**古文:妓曰: 俘囚有符存审者,妾之旧识,每令击节,以赞歌令。 **

现代文:歌妓说 :俘虏中有个符存审,是我的旧相识,每次要他打拍子赞助歌令。

古文:主将欣然,驰骑而舍之;岂非命也!

现代文:主将很高兴,派人骑马把他救下,这难道不也是命运吗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