变虚篇

**古文:传书曰:宋景公之时,荧惑守心,公惧,召子韦而问之曰: 荧惑在心,何也? **

现代文:传书上说: 宋景公的时候,火星在心宿附近,宋景公感到害怕,召子韦来问他: 火星快要处在心宿的位置上,这是为什么?

古文:子韦曰: 荧惑,天罚也,心,宋分野也,祸当君。

现代文:子韦回答: 火星的出现,预示着上天的惩罚,心宿是宋国的分野,灾祸正当在君主。

**古文:虽然,可移於宰相。 **

现代文:但是,可以把它转嫁给宰相。

**古文:公曰: 宰相所使治国家也,而移死焉,不祥。 **

现代文:景公说: 宰相是我任命治理国家的人,却把死转嫁给他,不吉祥。

**古文:子韦曰: 可移於民。 **

现代文:子韦又说: 可以转嫁给老百姓。

古文:公曰: 民死,寡人将谁为也?

现代文:景公回答: 老百姓死光了,我将去做谁的国君呢?

**古文:宁独死耳。 **

现代文:宁可我一个人死。

**古文:子韦曰: 可移於岁。 **

现代文:子韦再建议: 可以转嫁到年成上去。

古文:公曰: 民饥,必死。

现代文:景公则回答: 老百姓饥饿,一定会死去。

古文:为人君而欲杀其民以自活也,其谁以我为君者乎?

现代文:做君主的却要杀他的百姓来求得自己活下去,那谁还肯把我当做君主呢?

**古文:是寡人命固尽也,子毋复言。 **

现代文:看来,这是我的寿命本来已经到头,你不要再说了。

古文:子韦退走,北面再拜曰: 臣敢贺君。

现代文:之后,子韦又返回来,朝着北面再向景公叩拜说: 臣冒昧地向君王恭贺。

古文:天之处高而耳卑,君有君人之言三,天必三赏君。

现代文:天虽处在很高的地方,但它能听见地上的话,君王说了三句作为君主该说的话,上天必定要三次奖赏君王。

**古文:今夕星必徙三舍,君延命二十一年。 **

现代文:今天晚上火星肯定要移动三个地方,这样君王就会延长寿命二十一年。

**古文:公曰: 奚知之? **

现代文:景公问道: 你怎么知道呢?

古文:对曰: 君有三善,故有三赏,星必三徙。

现代文:子韦回答: 君王说了三句作为君主该说的话,所以要受到三次奖励,火星肯定会移动三个地方。

古文:徙行七星,星当一年,三七二十一,故君命延二十一岁。

现代文:移动一个地方要经过七颗星,一颗星相当于一年,三七二十一,所以君王的寿命会延长二十一年。

**古文:臣请伏於殿下以伺之,星必不徙,臣请死耳。 **

现代文:臣请求匍伏在宫殿的台阶下面观察,火星如果不移动,臣请求处死。

古文:是夕也,火星果徙三舍。

现代文:这天晚上,火星果然移动了三个地方。

古文:如子韦之言,则延年审得二十一岁矣。

现代文:像子韦说的那样,景公确实得到延长寿命二十一年。

古文:星徙审则延命,延命明则景公为善,天佑之也。

现代文:火星果真移动,景公就延长了寿命,寿命确实延长,那么景公行善,这是上天保祐了他。

古文:则夫世间人能为景公之行者,则必得景公佑矣。

现代文:这样看来,世上能做到景公善行的人,就必然会得到景公那样的上天保祐。

古文:此言虚也。

现代文:这话不确实。

古文:何则?

现代文:为什么呢?

古文:皇天迁怒,使荧惑本景公身为有恶而守心,则虽听子韦言,犹无益也。

现代文:因为按照上天会降怒的说法,假使火星本来是由于景公自身有恶行而迫近心宿,那即使听了子韦的话,也没有什么用处。

古文:使其不为景公,则虽不听子韦之言,亦无损也。

现代文:如果火星不是为了景公的恶行而迫近心宿,那即使不听子韦的话,也不会有什么害处。

古文:齐景公时有彗星,使人禳之。

现代文:齐景公的时候有彗星出现,景公要派人去祭祀和祈祷以解除灾难。

古文:晏子曰: 无益也,只取诬焉。

现代文:晏子说: 没有用处,那只会受骗。

古文:天道不暗,不贰其命,若之何禳之也?

现代文:天道不糊涂,不会更改它的命令和主张的,既然如此,为什么要去禳解它呢?

古文:且天之有彗,以除秽也。君无秽德,又何禳焉?

现代文:况且天有彗星,是用来扫除污秽,君主没有污秽德行,又何必去禳解它呢?

古文:若德之秽,禳之何益?

现代文:如果德行有污秽,禳解又有什么用处呢?

**古文:《诗》曰: 惟此文王,小心翼翼,昭事上帝,聿怀多福;厥德不回,以受方国。 **

现代文:《诗经·大雅·大明》上说: 这个周文王,小心翼翼地特意侍奉上天,得到许多福祐;他的德行不奸邪,因而享有四方诸侯国。

古文:君无回德,方国将至,何患於彗?

现代文:君王你没有奸邪的德行,将要拥有四方诸侯之国,为什么要担忧彗星呢?

古文:《诗》曰:我无所监,夏後及商,用乱之故,民卒流亡。

现代文:《诗经》上说: 我没有什么借鉴的,只看到夏朝和商朝,它们由于政治昏乱的缘故,老百姓终于流亡。

古文:若德回乱,民将流亡,祝史之为,无能补也。

现代文:如果君王的德行邪乱,百姓就要流亡,太祝和太史的禳解活动,是无法弥补的。

古文:公说,乃止。齐君欲禳彗星之凶,犹子韦欲移荧惑之祸也。

现代文:齐景公听了很高兴,于是就停止了对彗星禳解的祭祀和祈祷。齐景公想禳解彗星的灾难,就像子韦想转嫁火星的灾祸一样。

古文:宋君不听,犹晏子不肯从也。

现代文:宋景公不肯听信子韦的劝说,就像晏子不肯依从齐景公禳解彗星灾难一样。

古文:则齐君为子韦,晏子为宋君也。

现代文:齐景公如像子韦,晏子如像宋景公。

古文:同变共祸,一事二人。天犹贤宋君,使荧惑徙三舍,延二十一年,独不多晏子使彗消而增其寿,何天佑善偏驳之齐一也?

现代文:同样的凶兆,同类的事情,表现在两个人身上,上天好像赞赏宋景公,让火星移动三个地方,延长他寿命二十一年,唯独不称赞晏子,让彗星消除增添他的寿命,为什么上天保祐善人那么不公平、不纯正,不用同一个标准呢?

古文:人君有善行,善行动於心,善言出於意,同由共本,一气不异。

现代文:国君有好的德行好的言语,好德行生于好心,好言语出于好意,它们同样的来源,同样的气,没有什么两样。

古文:宋景公出三善言,则其先三善言之前,必有善行也。

现代文:宋景公说了三句好听的话,在他说三句好话之前,必定有好的德行。

古文:有善行,必有善政,政善,则嘉瑞臻,福祥至,荧惑之星无为守心也。

现代文:有好的德行,一定有好的政治。政治好,就会有吉祥的征兆出现,福祥的到来,火星就没有理由迫近心宿。

古文:使景公有失误之行,以致恶政,恶政发,则妖异见,荧惑之守心,桑谷不生朝。

现代文:假使宋景公有错误的德行,导致成恶劣政治,恶劣政治发生,就会凶兆出现,火星就会迫近心宿,像桑树和穀树就会突然在朝廷里长出。

古文:高宗消桑谷之变,以政不以言;景公却荧惑之异,亦宜以行。

现代文:商高宗消除桑树和穀树的灾祸,是靠改善政治,而不是靠讲好话;宋景公消除火星的灾祸,也应该靠好的行动。

古文:景公有恶行,故荧惑守心。

现代文:宋景公有恶劣德行,所以火星侵犯心宿。

古文:不改政修行,坐出三善言,安能动天?

现代文:他却不改善政治修养德行,而是坐着说三句好话,怎么就能感动上天!

古文:天安肯应!

现代文:上天怎么肯答应!

古文:何以效之?

现代文:用什么来证明呢?

古文:使景公出三恶言,能使荧惑守心乎?

现代文:假使让宋景公说三句坏话,能使火星吃心宿吗?

古文:夫三恶言不能使荧惑守心,三善言安能使荧惑退徙三舍?

现代文:三句坏话不能使火星吃掉星宿,那么三句好话怎么能使火星退去转移三个地方呢?

古文:以三善言获二十一年,如有百善言,得千岁之寿乎?

现代文:以三句好话得到二十一年寿命,如果说一百句好话,那不是要得到千年的寿命?

古文:非天佑善之意,应诚为福之实也。

现代文:这不是上天保祐善人的意思,也不是用赐福来报答诚心人的实情。

**古文:子韦之言: 天处高而听卑,君有君人之言三,天必三赏君。 **

现代文:子韦的话说: 天虽处在很高的地方,但它的耳朵离地面却很近,君王说了三句作为君主该说的话,上天必定要三次奖赏君王。

古文:夫天体也,与地无异。

现代文:其实天体跟地没有什么不同。

古文:诸有体者,耳咸附於首。

现代文:凡是有形体的,耳朵都生在头上。

古文:体与耳殊,未之有也。

现代文:身体与耳朵分开,从来没有过。

古文:天之去人,高数万里,使耳附天,听数万里之语,弗能闻也。

现代文:天离人有数万里,假使让耳朵长在天上,要听数万里之外说的话,是不可能听见的。

古文:人坐楼台之上,察地之蝼蚁,尚不见其体,安能闻其声。

现代文:一个人坐在楼台上,观看地上的蝼蛄和蚂蚁,尚且看不见它们的身体,怎么能听到它们的声音。

古文:何则?

现代文:为什么呢?

古文:蝼蚁之体细,不若人形大,声音孔气不能达也。

现代文:因为蝼蛄和蚂蚁的身体细小,不如人体大,声音小、气少,是不可能达到楼台上的。

古文:今天之崇高非直楼台,人体比於天,非若蝼蚁於人也。

现代文:如今天很高很高,并非楼台可比,人体与天比,不同于蝼蛄和蚂蚁跟人比。

古文:谓天非若蝼蚁于人也。谓天闻人言,随善恶为吉凶,误矣。

现代文:说天能听见人说话,于是随着人的善恶而降吉凶,这不对。

古文:四夷入诸夏,因译而通。

现代文:四方的民族到中原地区来,要通过翻译才能互通语言。

古文:同形均气,语不相晓。虽五帝三王,不能去译独晓四夷,况天与人异体、音与人殊乎?

现代文:同样的形体,承受相同的气,说话却互相不懂得,即使是五帝三王也不能离开翻译而独自懂得四方民族的语言,何况天与人不是同一种形体,声音跟人不一样!

古文:人不晓天所为,天安能知人所行。

现代文:人不知道天要做什么,天又怎么能知道人要做什么呢?

古文:使天体乎,耳高不能闻人言;使天气乎,气若云烟,安能听人辞?

现代文:假使天是实体,耳朵离地面太远就不能听见人说话。假使天是气,气同云彩烟雾,怎么能听得懂人的话!

古文:说灾变之家曰: 人在天地之间,犹鱼在水中矣。

现代文:解释灾变的人说: 人在天与地之间,就像鱼在水中一样。

**古文:其能以行动天地,犹鱼鼓而振水也,鱼动而水荡气变。 **

现代文:人能够用行为感动天地,就像鱼动能震荡水一样。鱼动水被震荡,就能使气受感应发生变化上达于天。

古文:此非实事也。

现代文:这不是事实。

古文:假使真然,不能至天。

现代文:假使真是这样,也不会上达于天。

古文:鱼长一尺,动於水中,振旁侧之水,不过数尺,大若不过与人同,所振荡者不过百步,而一里之外淡然澄静,离之远也。

现代文:鱼身长一尺,在水中动,震动旁边的水不会超过数尺,大的不过与人一样,所震荡的远近不过百步,而一里之外仍然安然清彻平静,因为离得太远了。

古文:今人操行变气,远近宜与鱼等;气应而变,宜与水均。

现代文:如果说人操行的善恶能使气变动,那么其远近应该跟鱼震荡水的远近相等,气受人操行善恶感应变化的范围,也应该跟水一样。

古文:以七尺之细形,形中之微气,不过与一鼎之蒸火同。从下地上变皇天,何其高也!

现代文:人这七尺小的形体,形体中细微的气,不过跟蒸熟一鼎食物所需的气相同,却要从下面的地向上感动上天,怎么能达到那么高呢?

古文:且景公贤者也。

现代文:况且宋景公是个贤者。

古文:贤者操行,上不及圣人,下不过恶人。

现代文:贤者的操行,比上达不到圣人,比下超不过恶人。

古文:世间圣人,莫不尧、舜,恶人,莫不桀、纣。

现代文:谈到世间上的圣人没有不说尧、舜的,讲到恶人没有不骂桀、纣的。

古文:尧、舜操行多善,无移荧惑之效;桀、纣之政多恶,有反景公脱祸之验。

现代文:尧、舜的操行多善行,并没有使火星移动地方而延长寿命的效验;桀、纣的政治多恶行,也没有火星降灾的效验,反而有宋景公逃脱灾难不早死的应验。

古文:景公出三善言,延年二十一岁,是则尧、舜宜获千岁,桀纣宜为殇子。

现代文:宋景公说了三句好话,得延长寿命二十一年,那么尧、舜就应该得到延寿千岁,而桀、纣就应该夭折。

古文:今则不然,各随年寿,尧、舜、桀、纣皆近百载。

现代文:如今则不然,他们各人随顺自己的年寿而终,尧、舜、桀、纣,都活到了近百岁。

古文:是竟子韦之言妄,延年之语虚也。

现代文:这样看来,子韦的话终究是不可靠的,宋景公延长寿命的说法是假的。

**古文:且子韦之言曰: 荧惑,天使也;心,宋分野也。祸当君。 **

现代文:而且子韦的话说: 火星的出现,是上天要它这样的,心宿是宋国的分野,灾祸正当在君主身上。

古文:若是者,天使荧惑加祸於景公也,如何可移於将相、若岁与国民乎?

现代文:要是这样,就是上天使火星降灾祸给宋景公,怎么可以转移给将相,或者年成及老百姓呢?

古文:天之有荧惑也,犹王者之有方伯也。

现代文:上天有火星,就像当王的人有方伯一样。

古文:诸侯有当死之罪,使方伯围守其国,国君问罪於臣,臣明罪在君。虽然,可移於臣子与人民。

现代文:诸侯有该死的罪过,王就派方伯去包围、监视这个诸侯国家。国君向大臣问罪,大臣说明罪在君王,即使这样,君王仍然可以把罪转移在大臣和老百姓身上。

古文:设国君计其言,令其臣归罪於国人,方伯闻之,肯听其言,释国君之罪,更移以付国人乎?

现代文:假设国君考虑了子韦的话,命令他的大臣把灾祸归罪在百姓身上,方伯听了,肯听话,而免除国君罪过,转移给老百姓吗?

古文:方伯不听者,自国君之罪,非国人之辜也。

现代文:方伯之所以不肯听,因为本来是国君的罪过,并非是老百姓的罪过。

古文:方伯不听自国人之罪,荧惑安肯移祸於国人!

现代文:方伯不肯听从,本来是国君的罪过,火星又怎么肯转移灾祸给老百姓呢?

古文:若此,子韦之言妄也。

现代文:像这样,子韦的话就是假的。

古文:曰:景公听乎言、庸何能动天?

现代文:再说,宋景公不听从子韦的劝说,怎么就能感动上天呢?

古文:使诸侯不听其臣言,引过自予。方伯闻其言,释其罪,委之去乎?

现代文:如果诸侯不肯听他臣子的话,把过错归在自己身上,方伯听了他的话,能免除他的罪过,放他离开吗?

古文:方伯不释诸侯之罪,荧惑安肯徙去三舍?

现代文:方伯不免除诸侯的罪过,火星又怎么肯移动三个地方呢!

古文:夫听与不听,皆无福善,星徙之实,未可信用。

现代文:可见,听不听子韦的话,都没有福善之类的事发生,火星移动的事情,不能相信。

古文:天人同道,好恶不殊。人道不然,则知天无验矣。

现代文:天上与人间是同样的道理,喜好和厌恶没有什么两样,人间的道理不是这样,那么也就知道上天不会有免除宋景公罪过的效验。

古文:宋、卫、陈、郑之俱灾也,气变见天。

现代文:宋国、卫国、陈国、郑国同时发生火灾,这种气数的变化上天早有预兆。

古文:梓慎知之,请於子产有以除之,子产不听。

现代文:梓惧知道了,告诉子产,想办法把它禳除掉,子产不听。

古文:天道当然,人事不能却也。

现代文:认为天道该这样,人力无法消除它。

古文:使子产听梓慎,四国能无灾乎?

现代文:如果子产听了梓慎的话,四国能不发生火灾吗?

古文:尧遭鸿水时,臣必有梓慎、子韦之知矣。

现代文:尧遭遇洪水的时候,大臣中肯定有像梓慎、子韦见识的。

古文:然而不却除者,尧与子产同心也。

现代文:然而没有禳除,是尧与子产有同样的想法。

**古文:案子韦之言曰: 荧惑,天使也;心,宋分野也。祸当君。 **

现代文:考察一下子韦说的: 火星是上天派来的,心宿是宋国的分野,灾祸正当在君主身上。

古文:审如此言,祸不可除,星不可却也。

现代文:果如此言,灾祸不能消除,火星也不会退出。

古文:若夫寒温失和,风雨不时,政事之家,谓之失误所致,可以善政贤行变而复也。

现代文:至于寒温失调,风雨不合时令,解说政事的人说它是政治失误造成的,可以用好的政治好的行为来消除并恢复正常。

古文:若荧惑守心,若必死,犹亡祸安可除?

现代文:像火星迫近心宿,如果就预示必定死君主还要亡国家的话,那么灾祸怎么能消除呢?

古文:修政改行,安能却之?

现代文:改良政治改善行为,又怎么能消除它呢?

古文:善政贤行,尚不能却,出虚华之三言,谓星却而祸除,增寿延年,享长久之福,误矣。

现代文:好的政治、好的行为,尚且不能消除,讲了华而不实的三句话,说火星就能退去,灾祸就能解除,于是增寿延年,享长久之福,这话不对。

古文:观子韦之言景公,言荧惑之祸,非寒暑风雨之类,身死命终之祥也。

现代文:看子韦讲火星的灾祸,并不是寒暑风雨之类,而是君主身死王朝命终的征兆。

古文:国且亡,身且死,祆气见於天,容色见於面。

现代文:王朝将亡,君主将死,凶兆在天上出现,将死的神色在脸上呈现。

古文:面有容色,虽善操行不能灭,死征已见也。

现代文:脸上有将死的神色,即使有好的操行也不会消除,因为死的征兆已经出现。

古文:在体之色,不可以言行灭;在天之妖,安可以治除乎?

现代文:在人身上的神色,不能用言论、操行来消除;在天上的凶兆,怎么能用善政来消除呢?

古文:人病且死,色见於面,人或谓之曰: 此必死之征也。

现代文:人病重将死,气色显在脸上,人有的说: 这肯定是要死的征兆。

**古文:虽然,可移於五邻,若移於奴役。 **

现代文:虽然如此,但是可以转嫁给五邻,或转嫁给奴仆。

古文:当死之人,正言不可,容色肯为善言之故灭,而当死之命,肯为之长乎?

现代文:该死的人即使严正他说不能够嫁祸于人,那将死的神色肯因为好听的话的缘故而消除,该死的命肯为之而延长吗?

古文:气不可灭,命不可长。

现代文:妖气不能消除,生命不能延长。

古文:然则荧惑安可却?景公之年安可增乎?

现代文:那么火星怎么能够退出,宋景公的寿命怎么能增长呢?

古文:由此言之,荧惑守心,未知所为,故景公不死也。

现代文:由此说来,火星迫近心宿,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所以宋景公才没有死。

古文:且言 星徙三舍 者,何谓也?

现代文:况且说火星移动三个地方的人,讲的是什么呢?

古文:星三徙於一舍乎?

现代文:是火星三次移动三个地方呢?

古文:一徙历於三舍也?

现代文:还是一次移动经历三个地方呢?

**古文:案子韦之言曰: 君有君人之言三,天必三赏君,今夕星必徙三舍。 **

现代文:考察子韦说的: 君王说了三句作为君主该说的话,上天必定要三次奖赏君王,今天晚上火星肯定要移动三个地方。

古文:若此,星竟徙三舍也。

现代文:像这样火星终于移动了三个地方。

古文:夫景公一坐有三善言,星徙三舍,知有十善言,星徙十舍乎?

现代文:宋景公竟坐着说了三句好话,火星就移动了三个地方,如果说了十句好话,那火星岂不是要移动十个地方吗?

古文:荧惑守心,为善言却,如景公复出三恶言,荧惑食心乎?

现代文:火星迫近心宿,因为几句好话就退去,要是宋景公重复说出三句坏话,火星会吃掉心宿吗?

古文:为善言却,为恶言进,无善无恶,荧惑安居不行动乎?

现代文:因为好话而退去,因为坏话而进犯,无好话又无坏话,火星就会安定在位置上不行动吗?

古文:或时荧惑守心为旱灾,不为君薨。

现代文:或许火星迫近心宿是旱灾的预兆,而不是君主要死的预兆。

古文:子韦不知,以为死祸。

现代文:子韦不知道,就认为是君主将死的灾祸,便相信了世俗至诚能感动上天的说法。

古文:信俗至诚之感,荧惑去处星,必偶自当去,景公自不死,世则谓子韦之言审,景公之诚感天矣。

现代文:火星离开停留的地方,一定是它恰巧本来该离开,而宋景公本来也不该死,世人则说子韦的话确实,宋景公的诚意感动了上天。

古文:亦或时子韦知星行度适自去,自以著己之知,明君臣推让之所致;见星之数七,因言星七舍,复得二十一年,因以星舍计年之数。

现代文:也或许是子韦知道火星按运行的度数恰好本来要离开,自然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才智,宣扬它是君臣相互推让造成的。他知道火星运行的规律每移动一次要经过七星,因此说火星移动三个地方,于是宋景公又得二十一岁,这是通过火星移动地方来算出延年的数目。

古文:是与齐太卜无以异也。

现代文:这与齐国的太卜没有什么不同。

**古文:齐景公问太卜曰: 子之道何能? **

现代文:齐景公问太卜道: 你的道术能干什么?

**古文:对曰: 能动地。 **

现代文:太卜回答说: 能震动地。

**古文:晏子往见公,公曰: 寡人问太卜曰: 子道何能? **

现代文:晏子会见齐景公,景公说: 我问太卜: 你的道术能干什么?

**古文:对曰: 能动地。 **

现代文:他回答: 能震动地。

**古文:地固可动乎? **

现代文:地会震动吗?

**古文:晏子嘿然不对,出见太卜曰: 昔吾见钩星在房、心之间,地其动乎? **

现代文:晏子默然不回答,出去碰见太卜说: 以前我看见水星在房宿、心宿之间,地会震动吗?

**古文:太卜曰: 然。 **

现代文:太卜说: 对。

**古文:晏子出,太卜走见公: 臣非能动地,地固将自动。 **

现代文:晏子外出,太卜跑去见齐景公说: 臣子不是能震动地,而是地原来将要自己震动。

古文:夫子韦言星徙,犹太卜言地动也。

现代文:看来子韦说火星移动地方,就像太卜说会使地震动一样。

古文:地固且自动,太卜言己能动之。星固将自徙,子韦言君能徙之。

现代文:地本来将要自己震动,太卜则说自己能使它震动;火星本来将要自己移动,子韦则说宋景公能使它移动。

古文:使晏子不言钩星在房、心,则太卜之奸对不觉。

现代文:假使晏子不说水星在房宿与心宿间的事,那么齐太卜欺骗性的回答就不会被发觉。

古文:宋无晏子之知臣,故子韦之一言,遂为其是。

现代文:宋国没有像晏子样有才智的臣子,所以子韦一说,就认为他的话是正确的。

**古文:案《子韦书录序秦》亦言: 子韦曰: 君出三善言,荧惑宜有动 。 **

现代文:考察《子韦书录序奏》也说子韦讲过: 君主说了三句好话,火星应该要移动。

**古文:於是候之,果徙舍。 **

现代文:于是守候着,火星果真移动了地方。

古文:不言 三 。

现代文:但没有说移动三个地方。

古文:或时星当自去,子韦以为验,实动离舍,世增言 三 。

现代文:或许火星该自动离开,子韦以此作试验,而火星确实移动离开了原来的地方,世人便夸大说移动了三个地方。

古文:既空增三舍之数,又虚生二十一年之寿也。

现代文:这既凭空夸大移动三个地方的数目,又虚构生出二十一年的寿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