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六

古文:高颎高颎,字昭玄,一名敏,自云渤海蓚人也。

现代文:高颎字昭玄,也叫敏,自称是渤海蓚人。

古文:父宾,背齐归周,大司马独孤信引为僚佐,赐姓独孤氏。

现代文:父亲高宾,背叛齐国,归顺北周,大司马独孤信引为臣僚,赐他姓独孤。

古文:及信被诛,妻子徙蜀。

现代文:等到独孤信被杀,妻儿迁徙蜀地。

古文:文献皇后以宾父之故吏,每往来其家。

现代文:文献皇后因为高宾是她父亲的老部下,每每到他家去。

古文:宾后官至鄀州刺史,及颎贵,赠礼部尚书、渤海公。

现代文:高宾后来升任若阝州刺史,等到高颎显贵后,高宾被追赠为礼部尚书、渤海公。

古文:颎少明敏,有器局,略涉书史,尤善词令。

现代文:高颎年少时聪明敏捷,有器度,略涉书史,尤善词章。

古文:初,孩孺时,家有柳树,高百许尺,亭亭如盖。

现代文:当初,他还在孩提时,家里有一柳树,高约百尺,亭亭如盖。

**古文:里中父老曰: 此家当出贵人。 **

现代文:乡里的父老们说: 这个家里会出贵显之人。

古文:年十七,周齐王宪引为记室。

现代文:高颎十七岁时,北周齐王宇文宪让他当记室。

古文:武帝时,袭爵武阳县伯,除内史上士,寻迁下大夫。

现代文:周武帝时,他袭爵当武阳县伯,任内史上士,不久升任下大夫。

古文:以平齐功,拜开府。

现代文:因他平定齐国有功,拜授开府。

古文:寻从越王盛击隰州叛胡,平之。

现代文:不久跟随越王宇文盛进攻隰州叛胡,平定了叛逆。

古文:高祖得政,素知颎强明,又习兵事,多计略,意欲引之入府,遣邗国公杨惠谕意。颎承旨欣然曰: 愿受驱驰。

现代文:隋高祖执掌北周大政时,素知高颎能干聪明,又善军事,多有谋略,意欲引他入丞相府。高祖派邗国公杨惠告诉他这个意思,高颎高兴地说: 我愿意听从丞相调遣,为他奔走。

**古文:纵令公事不成,颎亦不辞灭族。 **

现代文:即使他的大事不能成功,我高颎也不推脱灭族之祸。

古文:于是为相府司录。

现代文:于是任他为相府司录。

古文:时长史郑译、司马刘昉并以奢纵被疏,高祖弥属意于颎,委以心膂。

现代文:当时长史郑译、司马刘日方都因奢侈放纵被杀,高祖更加倾心于高颎,把他当心腹。

古文:尉迥之起兵也,遣子惇率步骑八万,进屯武陟。

现代文:尉迟迥造反,派他儿子尉迟惇率步兵骑兵八万,进驻武陟。

古文:高祖令韦孝宽击之,军至河阳,莫敢先进。

现代文:高祖令韦孝宽击之。官军至河阳,没谁敢先进兵。

古文:高祖以诸将不一,令崔仲方监之,仲方辞父在山东。

现代文:高祖因诸军号令不一,令崔仲方监军,但仲方以父亲在华山以东而推辞。

古文:时颎又见刘昉、郑译并无去意,遂自请行,深合上旨,遂遣颎。

现代文:当时高颎又见刘日方、郑译都没有去军前的意思,于是请求让自己去,这深合高祖之意,于是派高颎去监军。

古文:颎受命便发,遣人辞母,云忠孝不可两兼,歔欷就路。

现代文:高颎一受相命,立即出发,派人代他向老母辞行,说 忠孝不能两全 ,流泪上路。

古文:至军,为桥于沁水,贼于上流纵大伐,颎预为土狗以御之。

现代文:到军前,在沁水上架桥,反贼在上游放火木伐,高颎预先作好土狗以防备火木伐。

古文:既渡,焚桥而战,大破之。

现代文:渡河后,焚烧桥梁,以示死战,结果大破叛军。

古文:遂至鄴下,与迥交战,仍共宇文忻、李询等设策,因平尉迥。

现代文:于是追至邺下,与尉迟迥交战。高颎与宇文忻、李询等设计,平定了尉迟迥。

古文:军还,侍宴于卧内,上撤御帷以赐之。

现代文:官军还京,在高祖卧室之内饮宴,高祖拆下帷幕赏给他。

古文:进位柱国,改封义宁县公,迁相府司马,任寄益隆。

现代文:高颎升任柱国,改封义宁县公,升任丞相府司马,他的官职更高,对他的寄托更重。

古文:高祖受禅,拜尚书左仆射,兼纳言,进封渤海郡公,朝臣莫与为比,上每呼为独孤而不名也。

现代文:高祖受北周禅让登基称帝后,授高颎为尚书左仆射,兼纳言,晋爵封为渤海郡公,朝中大臣无人可与之相比,皇上每每称他为独孤而不叫他的名字。

古文:颎深避权势,上表逊位,让于苏威。

现代文:高颎深深地避免权势,上表章请求让位于苏威。

古文:上欲成其美,听解仆射。

现代文:皇上想成全他的美意,让他辞去仆射之职。

古文:数日,上曰: 苏威高蹈前朝,颎能推举。

现代文:几天后,皇上又说: 苏威在前朝辞官不作,独孤颎能够推荐他。

**古文:吾闻进贤受上赏,宁可令去官! **

现代文:我听说,推荐贤人的人应受上赏,怎能让独孤颎辞官呢?

古文:于是命颎复位。

现代文:于是命高颎恢复官位。

古文:俄拜左卫大将军,本官如故。

现代文:不久皇上拜授他为左卫大将军,本任官职如旧。

古文:时突厥屡为寇患,诏颎镇遏缘边。

现代文:当时突厥屡为边患,诏令高颎镇守边疆。

古文:及还,赐马百余匹,牛羊千计。

现代文:等到他还朝时,皇上赏他马匹一百多,牛羊数以千计。

古文:领新都大监,制度多出于颎。

现代文:高颎兼任新都大监,制度多由高颎制定。

古文:颎每坐朝堂北槐树下以听事,其树不依行列,有司将伐之。上特命勿去,以示后人。

现代文:高颎每每坐在朝堂北大槐树下听取汇报、决断事情,其树不依行列,有关部门想砍掉,皇上特命不砍,以留给后人看,他就是这样被朝廷看重。

古文:其见重如此。又拜左领军大将军,余官如故。

现代文:又拜授他为左领军大将军,余官如故。

古文:母忧去职,二旬起令视事。

现代文:因丧母而离职,二十天后,皇上即令他复官断事。

古文:颎流涕辞让,优诏不许。

现代文:高颎流泪辞让,皇上不许可。

古文:开皇二年,长孙览、元景山等伐陈,令颎节度诸军。

现代文:开皇二年,长孙览、元景山等讨伐陈国,皇上令高颎节度诸军。

古文:会陈宣帝薨,颎以礼不伐丧,奏请班师。

现代文:适逢陈宣帝崩,高颎认为按礼不能讨伐居丧之国,奏请朝廷班师。

古文:萧岩之叛也,诏颎绥集江汉,甚得人和。

现代文:萧岩背叛时,诏令高颎安抚江、汉一带,很得民心。

古文:上尝问颎取陈之策,颎曰: 江北地寒,田收差晚,江南土热,水田早熟。

现代文:皇上曾问平陈之策,高颎说: 江北寒冷,收割较晚;江南气温较高,水田收割较早。

古文:量彼收积之际,微征士马,声言掩袭。彼必屯兵御守,足得废其农时。

现代文:估量陈国收获季节,我们略略征集点人马,声言要掩袭陈国,他们必定会屯兵防御,这足以废其农时。

古文:彼既聚兵,我便解甲,再三若此,贼以为常。

现代文:他们屯兵,我们就解甲,如此再三,贼人以为常。

古文:后更集兵,彼必不信,犹豫之顷,我乃济师,登陆而战,兵气益倍。

现代文:以后再集兵,他必不信,在他们犹豫的时候,我们就过江,登陆而战,士气倍增。

古文:又江南土薄,舍多竹茅,所有储积,皆非地窖。

现代文:另外,江南地湿,房屋多为茅草竹子,所有的积蓄,都没贮藏到地窖里。

古文:密遣行人,因风纵火,待彼修立,复更烧之。

现代文:我们可以偷偷派人去,就风放火,等他修好后,再去放火。

**古文:不出数年,自可财力俱尽。 **

现代文:不过几年,自可使陈国财力俱尽。

古文:上行其策,由是陈人益敝。

现代文:皇上按他这个办法办,因此陈国人更加穷困。

古文:九年,晋王广大举伐陈,以颎为元帅长史,三军谘禀,皆取断于颎。

现代文:开皇九年,晋王杨广大举伐陈,任高颎为元帅长史,三军参谋,都由高颎决断。

古文:及陈平,晋王欲纳陈主宠姬张丽华。

现代文:等到平陈后,晋王杨广想纳陈后主宠姬张丽华。

古文:颎曰: 武王灭殷,戮妲己。

现代文:高颎说: 周武王灭殷商,杀了妲己。

**古文:今平陈国,不宜取丽华。 **

现代文:现在平定陈国,不应娶张丽华。

古文:乃命斩之,王甚不悦。

现代文:高颎于是下令杀了张丽华,晋王很不高兴。

古文:及军还,以功加授上柱国,进爵齐国公,赐物九千段,定食千乘县千五百户。

现代文:等到大军还京后,因功加授高颎为上柱国,晋爵位为齐国公,赏布匹九千段,定食邑为千乘县的一千五百户。

古文:上因劳之曰: 公伐陈后,人言公反,朕已斩之。

现代文:皇上慰劳他说: 你伐陈国后,有人说你谋反,我已杀了他。

**古文:君臣道合,非青蝇所间也。 **

现代文:君臣和好,不是苍蝇之类的小人所能离间得了的。

古文:颎又逊位,诏曰: 公识鉴通远,器略优深,出参戎律,廓清淮海,入司禁旅,实委心腹。

现代文:高颎又请求让位,诏书说: 你见识远大,谋略很深,出京参谋军事,帮助平定淮海一带;回京掌管禁军,我把你当作心腹。

古文:自朕受命,常典机衡,竭诚陈力,心迹俱尽。

现代文:自我受禅登基以来,你常常参与机要,尽忠竭力,心迹俱尽。

**古文:此则天降良辅,翊赞朕躬,幸无词费也。 **

现代文:这是天降良臣于我,让你帮我,望你不要再费口舌辞职了。

古文:其优奖如此。

现代文:皇上就是这样优待、奖励他。

古文:是后右卫将军庞晃及将军卢贲等,前后短颎于上。上怒之,皆被疏黜。

现代文:这以后,右卫将军庞晃及将军卢贲等人,先后在皇上面前进高颎的谗言,皇上发怒,疏远并贬黜了他们。

**古文:因谓颎曰: 独孤公犹镜也,每被磨莹,皎然益明。 **

现代文:皇上对高颎说: 你独孤公就像一面镜子,常被磨擦,越磨越亮。

古文:未几,尚书都事姜晔、楚州行参军李君才并奏称水旱不调,罪由高颎,请废黜之。

现代文:不久,尚书都事姜晔、楚州行参军李君才都上奏,说水旱不调,罪由高颎,请求废黜他。

古文:二人俱得罪而去,亲礼逾密。

现代文:二人都得罪而丢官。皇上对高颎的礼遇更甚。

古文:上幸并州,留颎居守。

现代文:皇上巡幸并州,留高颎守京师。

古文:及上还京,赐缣五千匹,复赐行宫一所,以为庄舍。

现代文:等皇上还京,赏他缣帛五千匹,又赏他一座行宫,让他作庄舍。

古文:其夫人贺拔氏寝疾,中使顾问,络绎不绝。

现代文:他的夫人贺拔氏卧病,皇上派人问候,路上的人络绎不绝。

古文:上亲幸其第,赐钱百万,绢万匹,复赐以千里马。

现代文:皇上还亲自到他府第去,赏他钱币百万,布帛万匹,又赏他千里马。

古文:上尝从容命颎与贺若弼言及平陈事,颎曰: 贺若弼先献十策,后于蒋山苦战破贼。

现代文:皇上闲聊时曾让高颎和贺若弼谈平定陈国之事,高颎说: 贺若弼先献十策,后在蒋山苦战破敌。

**古文:臣文吏耳,焉敢与大将军论功! **

现代文:我只是个文官罢了,怎敢和大将军论功?

古文:帝大笑,时论嘉其有让。

现代文:皇上大笑,当时的舆论夸奖他能谦让。

古文:寻以其子表仁取太子勇女,前后赏赐不可胜计。

现代文:不久,因为他的儿子娶了皇太子杨勇的女儿,前后的赏赐不可胜计。

古文:时荧惑入太微,犯左执法。

现代文:那时,荧星侵入太微星座,进犯左执法星。

**古文:术者刘晖私言于颎曰: 天文不利宰相,可修德以禳之。 **

现代文:术士刘晖私下对高颎说: 天象对宰相不利,你可修德以除灾祸。

古文:颎不自安,以晖言奏之。

现代文:高颎听了,心中不安,将刘晖的话奏明皇上。

古文:上厚加赏慰。

现代文:皇上好好地安慰他,赏赐他。

古文:突厥犯塞,以颎为元帅,击贼破之。

现代文:突厥进犯边塞,让高颎为元帅,率兵破贼。

古文:又出白道,进图入碛,遣使请兵。

现代文:又出兵白道,进而想取沙漠地带,派人回京请求增兵。

古文:近臣缘此言颎欲反,上未有所答,颎亦破贼而还。

现代文:近臣因此说高颎想造反,皇上没答应他增兵,高颎也破贼而还。

古文:时太子勇失爱于上,潜有废立之意。

现代文:当时皇太子杨勇失爱于皇上,皇上私下里有废太子之意。

**古文:谓颎曰: 晋王妃有神凭之,言王必有天下,若之何? **

现代文:皇上对高颎说: 晋王妃有神灵附身,说晋王必有天下。你说怎么办?

**古文:颎长跪曰: 长幼有序,其可废乎! **

现代文:高颎长跪不起,说: 长幼有序,怎能废太子呢?

**古文:上默然而止,独孤皇后知颎不可夺,阴欲去之,夫人卒,后言于上曰: 高仆射老矣,而丧夫人,陛下何能不为之娶! **

现代文:皇上默然而止。独孤皇后知道高颎志不可夺,想偷偷地除掉他。当初,高颎夫人去世,皇后对皇上说: 高仆射老了,而丧夫人,陛下怎能不为他娶妻?

古文:上以后言谓颎,颎流涕谢曰: 臣今已老,退朝之后,唯斋居读佛经而已。

现代文:皇上将皇后的话告诉高颎,高颎流泪说: 我现在已经老了,退朝之后,惟有吃斋念佛而已。

**古文:虽陛下垂哀之深,至于纳室,非臣所愿。 **

现代文:虽然陛下垂爱很深,甚至想帮我纳妻,但这不是我的意愿。

古文:上乃止。

现代文:皇上于是作罢。

古文:至是,颎爱妾产男,上闻之极欢,后甚不悦。

现代文:到这时,高颎的爱妾生了个男孩,皇上听说后十分高兴,皇后却不高兴。

古文:上问其故,后曰: 陛下当复信高颎邪?

现代文:皇上问缘故,皇后说: 陛下还应该信任高颎吗?

古文:始陛下欲为颎娶,颎心存爱妾,面欺陛下。

现代文:开始,陛下想为高颎娶妻,高颎心存爱妾,当面欺骗陛下。

**古文:今其诈已见,陛下安得信之! **

现代文:现在他的欺诈已显现,陛下怎能再信任他?

古文:上由是疏颎。

现代文:皇上因此疏远了高颎。

古文:会议伐辽东,颎固谏不可。

现代文:适逢朝中商议讨伐辽东,高颎固谏不可。

古文:上不从,以颎为元帅长史,从汉王征辽东,遇霖潦疾疫,不利而还。

现代文:皇上不从,任高颎为元帅长史,随汉王征讨辽东,遇上久雨疾病,不利而还。

**古文:后言于上曰: 颎初不欲行,陛下强遣之,妾固知其无功矣。 **

现代文:皇后对皇上说: 高颎当初并不想去,陛下强迫他去,我就知道他会无功而还的。

古文:又上以汉王年少,专委军于颎。

现代文:又,皇上因汉王年少,把军权全部交给高颎。

古文:颎以任寄隆重,每怀至公,无自疑之意。

现代文:高颎因皇上寄托很大,心中每每挂念国事,无自疑避嫌之意。

古文:谅所言多不用,甚衔之。

现代文:汉王杨谅的话,他大多不采用,因此汉王很恨他。

**古文:及还,谅泣言于后曰: 兒幸免高颎所杀。 **

现代文:还京后,杨谅哭诉于皇后说: 儿有幸没被高颎所杀。

古文:上闻之,弥不平。

现代文:皇上听了,心中更加不平。

古文:俄而上柱国王世积以罪诛,当推核之际,乃有宫禁中事,云于颎处得之。

现代文:不久,上柱国王世积因罪被杀,在推问他的时候,说到宫禁中的事,说是从高颎那里听到的。

古文:上欲成颎之罪,闻此大惊。

现代文:皇上想定高颎的罪,听后大惊。

古文:时上柱国贺若弼、吴州总管宇文弥、刑部尚书薛胄、民部尚书斛律孝卿、兵部尚书柳述等明颎无罪,上逾怒,皆以之属吏。自是朝臣莫敢言者。

现代文:当时上柱国贺若弼、吴州总管宇文弼、刑部尚书薛胃、民部尚书斛律孝卿、兵部尚书柳述等人,都证明高颎无罪。皇上更气愤,因为他们都是高颎的老部下。

古文:颎竟坐免,以公就第。

现代文:从此以后,朝中大臣没谁敢开口。

古文:未几,上幸秦王俊第,召颎侍宴。

现代文:高颎竟然连坐被免官,仅以公爵身份回到自己的府第。不久,皇上到秦王杨俊府第,召高颎侍宴。

古文:颎歔欷悲不自胜,独狐皇后亦对之泣,左右皆流涕。

现代文:高颎眼泪汪汪悲不自胜,独孤皇后也和他相对而泣,左右都流泪。

**古文:上谓颎曰: 朕不负公,公自负也。 **

现代文:皇上对高颎说: 我没对不起你,是你自己对不起自己。

古文:因谓侍臣曰: 我于高颎胜兒子,虽或不见,常似目前。

现代文:皇上对侍臣们说: 我对高颎胜过对我的儿子,虽然有时看不到他,但他好像就在我眼前一样。

古文:自其解落,瞑然忘之,如本无高颎。

现代文:自从他离职以后,我一点都不记得他,好像本来就没有高颎一样。

**古文:不可以身要君,自云第一也。 **

现代文:不能拿自己要挟君王,自称天下第一呀!

古文:顷之,颎国令上颎阴事,称: 其子表仁谓颎曰: 司马仲达初托疾不朝,遂有天下。

现代文:后来,高颎封国的国令上告高颎私下做的一些事,说: 他的儿子高表仁对他说: 司马仲达当初托病不朝,于是拥有天下。

**古文:公今遇此,焉知非福! **

现代文:您今天也遇到类似情况,怎知不是福份?

古文:于是上大怒,囚颎于内史省而鞫之。

现代文:于是皇上大怒,把高颎囚禁在内史省拷问他。

**古文:宪司复奏颎他事,云: 沙门真觉尝谓颎云: 明年国有大丧。 **

现代文:司法部门又上奏高颎别的事,说: 沙门真觉曾对高颎说: 明年国家将有大丧。

**古文:尼令晖复云: 十七、十八年,皇帝有大厄。十九年不可过。 **

现代文:尼姑令晖又说: 开皇十七、八年,皇帝有大灾难,十九年不可能活过去。

古文:上闻而益怒,顾谓群臣曰: 帝王岂可力求!

现代文:皇上听了,更加震怒,回头对群臣们说: 帝王之位,岂可力求?

古文:孔子以大圣之才,作法垂世,宁不欲大位邪?

现代文:孔子以大圣之才,作法传世,难道他不想当帝王吗?

古文:天命不可耳。

现代文:天命不可罢了。

**古文:颎与子言,自比晋帝,此何心乎? **

现代文:高颎和他儿子交谈,自比晋武帝,这是什么心思呢?

古文:有司请斩颎。

现代文:有关部门请求杀高颎。

**古文:上曰: 去年杀虞庆则,今兹斩王世积,如更诛颎,天下其谓我何? **

现代文:皇上说: 去年杀虞庆则,现在又杀王世积,如再杀高颎,天下人会怎么说我?

古文:于是除名为民。

现代文:于是除掉高颎的官籍,让他作平民。

**古文:颎初为仆射,其母诫之曰: 汝富贵已极,但有一斫头耳,尔宜慎之! **

现代文:高颎刚作仆射时,他的母亲告诫他说: 你富贵已到极点,只有一个东西没有,那就是杀头。

古文:颎由是常恐祸变。

现代文:你应该小心呀! 高颎从此常怕祸乱。

古文:及此,颎欢然无恨色,以为得免于祸。

现代文:到现在,高颎高高兴兴,一点遗憾都没有,认为这样子可以免除灾祸。

古文:炀帝即位,拜为太常。

现代文:隋炀帝即位后,拜授高颎为太常。

古文:时诏收周、齐故乐人及天下散乐。

现代文:当时下诏收集北周、北齐的乐工和天下的散乐。

**古文:颎奏曰: 此乐久废。今或征之,恐无识之徒弃本逐末,递相教习。 **

现代文:高颎上奏说: 此乐久废,今若征之,恐怕无识之徒舍本逐末,转相教习。

古文:帝不悦。

现代文:炀帝不高兴。

古文:帝时侈靡,声色滋甚,又起长城之役。

现代文:炀帝那时十分奢侈靡费,声色更加讲究,又发起修筑长城的劳役。

**古文:颎甚病之,谓太常丞李懿曰: 周天元以好乐而亡,殷鉴不遥,安可复尔! **

现代文:高颎十分担忧,对太常丞李懿说: 周朝因好乐而灭亡,殷鉴不远,怎能又这样呢?

**古文:时帝遇启民可汗恩礼过厚,颎谓太府卿何稠曰: 此虏颇知中国虚实、山川险易,恐为后患。 **

现代文:当时炀帝对启民可汗恩宠和礼遇太过分,高颎对太府卿何稠说: 这个胡人颇知中原虚实、山川险易,恐怕他成为后世的祸患。

**古文:复谓观王雄曰: 近来朝廷殊无纲纪。 **

现代文:他又对观王杨雄说: 近来朝廷一点纲纪都没有。

古文:有人奏之,帝以为谤讪朝政,于是下诏诛之,诸子徙边。

现代文:有人告状,炀帝认为他诽谤朝政,于是下诏杀了他,儿子们都迁徙到边疆。

古文:颎有文武大略,明达世务。

现代文:高颎有文韬武略,通晓世务。

古文:及蒙任寄之后,竭诚尽节,进引贞良,以天下为己任。

现代文:承受朝廷重任之后,竭诚尽节,引荐忠臣良士,以天下为己任。

古文:苏威、杨素、贺若弼、韩擒等,皆颎所推荐,各尽其用,为一代名臣。

现代文:苏威、杨素、贺若弼、韩擒虎等人,都是高颎推荐的,他们各尽其才,成为一代名臣。

古文:自余立功立事者,不可胜数。

现代文:其他立功、立事的,不可胜数。

古文:当朝执政将二十年,朝野推服,物无异议。

现代文:他当朝执政近二十年,朝野推服,人无异议。

古文:次弘德,封应国公,晋王府记室。

现代文:天下升平,这是高颎的功劳。论者认为他是真宰相。

古文:次表仁,封渤海郡公,徙蜀郡。

现代文:他被杀后,天下没有不伤感叹惜的,到现在人们仍在称冤不已。

古文:○苏威子夔苏威,字无畏,京兆武功人也。

现代文:所有奇策密谋以及对时政的损益,都是高颎所定,世人没有知道内情的。

古文:父绰,魏度支尚书。

现代文:○苏威苏威字无畏,京兆武功人。父亲苏绰,西魏度支尚书。

古文:威少有至性,五岁丧父,哀毁有若成人。

现代文:苏威小时即有好品行,五岁丧父,悲哀有如大人。

古文:周太祖时,袭爵美阳县公,仕郡功曹。

现代文:北周太祖时,继承美阳县公的爵位,任郡功曹。

古文:大冢宰宇文护见而礼之,以其女新兴主妻焉。

现代文:大冢宰宇文护见了他,对他很礼遇,把自己的女儿新兴主嫁给他。

古文:见护专权,恐祸及己,逃入山中,为叔父所逼,卒不获免。

现代文:他见宇文护专权,恐怕灾祸连累自己,逃到深山中,被叔父逼迫,最后不能免于为官。

古文:然威每屏居山寺,以讽读为娱。

现代文:但苏威每每居住山寺,以读书为乐。

古文:未几,授使持节、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改封怀道县公。

现代文:不久,授为持节使者、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改封爵位为怀道县公。

古文:武帝亲总万机,拜稍伯下大夫。

现代文:周武帝亲总万机,拜授苏威为稍伯下大夫。

古文:前后所授,并辞疾不拜。

现代文:前后所授官爵,他都称疾不受。

古文:有从父妹者,适河南元雄。

现代文:有一个堂妹,嫁给河北的元雄。

古文:雄先与突厥有隙,突厥入朝,请雄及其妻子,将甘心焉。

现代文:元雄早先与突厥人有仇。突厥入朝,请元雄和他的妻儿到突厥去,将要吃他们的心肝。

古文:周遂遣之。

现代文:北周于是派元雄去突厥。

**古文:威曰: 夷人昧利,可以赂动。 **

现代文:苏威说: 夷人爱财,可以行贿使其改变主意。

古文:遂标卖田宅,罄家所有以赎雄,论者义之。

现代文:于是标价变卖田产房屋,用尽家财以赎元雄,论者以此为义举。

古文:宣帝嗣位,就拜开府。

现代文:周宣帝继位,拜授他为开府。

古文:高祖为丞相,高颎屡言其贤,高祖亦素重其名,召之。

现代文:隋高祖为北周丞相时,高颎屡屡说苏威贤明,高祖也向重其名,召他入府。

古文:及至,引入卧内,与语大悦。

现代文:苏威到相府后,高祖把他引到卧室内,与他交谈,十分高兴。

古文:居月余,威闻禅代之议,遁归田里。

现代文:过了一个多月,苏威听说北周禅位之事,逃归田里。

**古文:高颎请追之,高祖曰: 此不欲预吾事,且置之。 **

现代文:高颎请求追他回来,高祖说: 这是不想参与我的大事,姑且让他去吧。

古文:及受禅,征拜太子少保。追赠其父为邳国公,邑三千户,以威袭焉。

现代文:高祖受周禅之后,征拜苏威为太子少保,追赠他的父亲为邳国公,食邑三千户,让苏威承袭。

古文:俄兼纳言、民部尚书。

现代文:不久又让他兼任纳言、民部尚书。

**古文:威上表陈让,诏曰: 舟大者任重,马骏者远驰。以公有兼人之才,无辞多务也。 **

现代文:苏威上表辞让,高祖下诏说: 船大装得多,马快跑得远,你有大才,请别推辞多做事。

古文:威乃止。

现代文:苏威才不推辞。

古文:初,威父在西魏,以国用不足,为征税之法,颇称为重。

现代文:当初,苏威的父亲在西魏,因为国家用度不足,制定征税之法,颇为世人称道尊重。

古文:既而叹曰: 今所为者,正如张弓,非平世法也。

现代文:不久他又感叹说: 现在所做的事,就像拉弓一样,不是平等的办法。

**古文:后之君子,谁能弛乎? **

现代文:后代的君子,谁能放松对世人的征调呢?

古文:威闻其言,每以为己任。

现代文:苏威听到这话,常常以为己任。

古文:至是,奏减赋役,务从轻典,上悉从之。

现代文:到这时,苏威上奏,请减赋税,务必要轻赋薄税,皇上全部依从。

古文:渐见亲重,与高颎参掌朝政。

现代文:苏威逐渐被皇上亲近看重,与高颎参与执掌朝政。

古文:威见宫中以银为幔钩,因盛陈节俭之美以谕上。上为之改容,雕饰旧物,悉命除毁。

现代文:苏威见皇宫中用银子作蚊帐钩,因而陈述节俭之美以劝告皇上,皇上为之动容,装饰性的东西,下令全部除掉销毁。

古文:上尝怒一人,将杀之,威入閤进谏,不纳。

现代文:皇上曾愤恨一个人,将要杀他,苏威上殿劝告,皇上不采纳。

古文:上怒甚,将自出斩之,威当上前不去。

现代文:皇上气极了,将要自己出来杀那个人,苏威当面阻拦,不让出殿。

古文:上避之而出,威又遮止。上拂衣而入。

现代文:皇上躲过苏威而出殿,苏威又挡住他,皇上只得拂衣而回去。

**古文:良久,乃召威谢曰: 公能若是,吾无忧矣。 **

现代文:过了很久,才召苏威入殿,向他道歉说: 你能这样,我没什么担忧的了。

古文:于是赐马二匹,钱十余万。

现代文:于是赏马二匹,钱十几万。

古文:寻复兼大理卿、京兆尹、御史大夫,本官悉如故。

现代文:不久苏威又兼任大理卿、京兆尹、御史大夫,原本任职一如既往。

古文:治书侍御史梁毗以威领五职,安繁恋剧,无举贤自代之心,抗表劾威。

现代文:治书侍御史梁毗因苏威兼任五职,却甘心做繁杂的工作,没有推举贤士代替自己的意思,拟上表弹劾苏威。

**古文:上曰: 苏威朝夕孜孜,志存远大,举贤有阙,何遽迫之! **

现代文:皇上说: 苏威朝夕孜孜以求,志向远大,尚缺举贤,何必急急忙忙逼他呢?

**古文:顾谓威曰: 用之则行,舍之则藏,唯我与尔有是夫! **

现代文:回头对苏威说: 被任用就干,不被任用就算了,只有我和你才有这一特点吧。

古文:因谓朝臣曰: 苏威不值我,无以措其言;我不得苏威,何以行其道?

现代文:皇上就着对满朝大臣们说: 苏威不遇上我,没法说出他想说的话;我得不到苏威,怎么能推行我的政策?

古文:杨素才辩无双,至若斟酌古今,助我宣化,非威之匹也。

现代文:杨素才干无双,但至于斟酌古今,帮我推行教化,就不能与苏威相比了。

**古文:苏威若逢乱世,南山四皓,岂易屈哉! **

现代文:苏威若遭遇乱世,终南山上的四皓,难道很容易使他理屈吗?

古文:其见重如此。

现代文:苏威就是这样被看重。

古文:未几,拜刑部尚书,解少保、御史大夫之官。

现代文:不久,苏威拜受刑部尚书,解除少保、御史大夫之职。

古文:后京兆尹废,检校雍州别驾。

现代文:后来废置京兆尹,他又检校雍州别驾。

古文:时高颎与威同心协赞,政刑大小,无不筹之,故革运数年,天下称治。

现代文:当时高颎与苏威同心协力,政刑大小,二人无不筹划,所以革新几年,天下大治。

古文:俄转民部尚书,纳言如故。

现代文:不久他又转任民部尚书,依旧任纳言。

古文:属山东诸州民饥,上令威赈恤之。

现代文:刚好华山以东各州百姓饥荒,皇上令苏威赈济他们。

古文:后二载,迁吏部尚书。

现代文:后两年,苏威转任吏部尚书。

古文:岁余,兼领国子祭酒。

现代文:又过了一年多,他兼任国事祭酒。

古文:隋承战争之后,宪章踳驳,上令朝臣厘改旧法,为一代通典。

现代文:隋朝承袭长期战争的局面,法制崩坏,皇上令大臣们修改旧法,成为一代通行的法典。

古文:律令格式,多威所定,世以为能。

现代文:法典及共行文,多由苏威所定,世人认为他很能干。

古文:九年,拜尚书右仆射。

现代文:开皇九年,拜受尚书右仆射。

古文:其年,以母忧去职,柴毁骨立。

现代文:这年,因遭母丧而离职,悲伤过度,他骨瘦如柴。

古文:上敕威曰: 公德行高人,情寄殊重,大孝之道,盖同俯就。

现代文:皇上告谕苏威说: 你品德高于常人,感情特别深厚,孝顺之道,与俯就凡人差不多。

古文:必须抑割,为国惜身。

现代文:你必须节哀,为国家爱惜自己。

**古文:朕之于公,为君为父,宜依朕旨,以礼自存。 **

现代文:我对你来说,是君是父,你应按我的旨意,依礼保全自己。

古文:未几,起令视事,固辞,优诏不许。

现代文:不久,皇上令他复职处理问题,他坚持推辞,皇上也不许可。

古文:明年,上幸并州,命与高颎同总留事。

现代文:次年,皇上巡幸并州,下令他与高颎一起总理留守京城事。

古文:俄追诣行在所,使决民讼。

现代文:不久又派他到并州行宫,让他处理民间诉讼。

古文:威子夔,少有盛名于天下,引致宾客,四海士大夫多归之。

现代文:苏威子苏夔,年少时即有大名于天下,招引门客,天下的名士大多归附于他。

古文:后议乐事,夔与国子博士何妥各有所持。

现代文:后议音乐之事,苏夔与国子博士何妥各有所据,观点不一。

古文:于是夔、妥俱为一议,使百僚署其所同。

现代文:于是苏夔、何妥都提议:让文武百官署名表示他们赞同哪一种意见。

古文:朝廷多附威,同夔者十八九。

现代文:朝廷大臣大多依附苏威,因此赞同苏夔的占了十之八九。

**古文:妥恚曰: 吾席间函丈四十余年,反为昨暮兒之所屈也! **

现代文:何妥愤怒,说: 我在案头研究四十几年,反被昨晚才生的一个小儿所屈服!

古文:遂奏威与礼部尚书卢恺、吏部侍郎薛道衡、尚书右丞王弘、考功侍郎李同和等共为朋党,省中呼王弘为世子,李同和为叔,言二人如威之子弟也。

现代文:于是奏告苏威与礼部尚书卢恺、吏部侍郎薛道衡、尚书右丞王弘、考功侍郎李同和等人一起结成朋党。禁省中叫王弘为世子,称李同和为小叔,说他们就像是苏威的子弟。

古文:威拜谢,上亦止。

现代文:又说苏威搞歪门邪道,让他的堂弟苏彻、苏肃等人混官当。

古文:后上幸仁寿宫,不豫,皇太子自京师来侍疾,诏威留守京师。

现代文:又,国子学请荡阴人王孝逸为书学博士,苏威嘱咐卢恺,任王孝逸为苏府参军。

古文:炀帝嗣位,加上大将军。

现代文:皇上命蜀王杨秀、上柱国虞庆则等人一起调查处理,诸事皆被证明。

古文:及长城之役,威谏止之。

现代文:皇上让苏威读《宋书·苏威留守京师。

古文:高颎、贺若弼等之诛也,威坐与相连,免官。

现代文:隋炀帝继位后,加封苏威为上大将军。到要兴修长城时,苏威劝告炀帝停止大兴劳役。高颎、贺若弼等被杀,苏威因受株连,被免去官职。

古文:岁余,拜鲁郡太守。

现代文:过了一年多,又拜授他为鲁郡太守。

古文:俄召还,参预朝政。

现代文:不久召他还京,参预朝政。

古文:未几,拜太常卿。

现代文:不久,拜授他为太常卿。

古文:其年从征吐谷浑,进位左光禄大夫。

现代文:这年随皇上征讨吐谷浑,升任左光禄大夫。

古文:帝以威先朝旧臣,渐加委任。

现代文:炀帝因苏威是前朝旧臣,渐渐加以重用。

古文:后岁余,复为纳言。

现代文:一年多后,重新任命他为纳言。

古文:与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、黄门侍郎裴矩、御史大夫裴蕴、内史侍郎虞世基参掌朝政,时人称为 五贵 。

现代文:他与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、黄门侍郎裴矩、御史大夫裴蕴、内史侍郎虞世基参掌朝政,时人称为 五贵 。

古文:及辽东之役,以本官领左武卫大将军,进位光禄大夫,赐爵宁陵侯。

现代文:到辽东之役时,苏威以本来官职兼任左武卫大将军,升任光禄大夫,赐宁陵侯爵位。

古文:其年,进封房公。

现代文:这年,晋封房公爵位。

古文:威以年老,上表乞骸骨。

现代文:苏威自因年老,上表请求退休。

古文:上不许,复以本官参掌选事。

现代文:皇上不许,又让他以本官兼掌选举之事。

古文:明年,从征辽东,领右御卫大将军。

现代文:次年,随皇上征讨辽东,任右御卫大将军。

**古文:杨玄感之反也,帝引威帐中,惧见于色,谓威曰: 此小兒聪明,得不为患乎? **

现代文:杨玄感造反时,炀帝把苏威请到军帐中,面有惧怕之色,对苏威说: 这个小儿很聪明,怎能不成为国家的忧患呢?

古文:威曰: 夫识是非,审成败者,乃所谓聪明。

现代文:苏威说: 那些明辨是非、明断成功的人,才是聪明人。

古文:玄感粗疏,非聪明者,必无所虑。

现代文:杨玄感很粗疏,不是聪明人,肯定没什么可担忧的。

**古文:但恐浸成乱阶耳。 **

现代文:只是担心出现祸乱的苗头罢了。

古文:威见劳役不息,百姓思乱,微以此讽帝,帝竟不寤。

现代文:苏威见劳役不息,百姓思乱,略略用这讽劝炀帝,炀帝竟不领悟。

古文:从还至涿郡,诏威安抚关中。以威孙尚辇直长儇为副。

现代文:随皇上还京,到涿郡,下诏苏威安抚关中,让苏威的孙子尚辇直长苏儇为副使。

古文:其子鸿胪少卿夔,先为关中简黜大使,一家三人,俱奉使关右,三辅荣之。

现代文:他的儿子鸿胪少卿苏夔,先任关中简黜大使,一家三人,都奉命出使关中,关中三辅的人都认为这很荣耀。

古文:岁余,帝下手诏曰: 玉以洁润,丹紫莫能渝其质;松表岁寒,霜雪莫能凋其采。

现代文:过了一年多,炀帝亲下手诏说: 玉石因为光洁玉润,丹紫不能超过它的质地;松柏耐寒,霜雪不能凋零它的风采。

古文:可谓温仁劲直,性之然乎!

现代文:可以说温润、仁爱、强劲、正直,这是它们的天性吧。

古文:房公威器怀温裕,识量弘雅,早居端揆,备悉国章,先皇旧臣,朝之宿齿。

现代文:房公苏威,生性温裕,见识远大,早居要职,熟悉国法,是先皇帝的旧臣,今朝廷的老臣。

古文:栋梁社稷,弼谐朕躬,守文奉法,卑身率礼。

现代文:他支柱国家,辅佐于我,守法奉公,卑身守礼。

古文:昔汉之三杰,辅惠帝者萧何;周之十乱,佐成王者邵奭。

现代文:过去汉朝有三杰,辅佐惠帝的是萧何。周朝有十大治臣,辅佐成王的是邵。

古文:国之宝器,其在得贤,参燮台阶,具瞻斯允。

现代文:国家的宝贝,在于得到贤人,参预治理国家,成为万众瞻仰的人物,这才是好的。

**古文:虽复事藉论道,终期献替,铨衡时务,朝寄为重,可开府仪同三司,余并如故。 **

现代文:可让他任开府仪同三司,余职如故。

古文:威当时见尊重,朝臣莫与为比。

现代文:苏威当时如此被尊重,大臣没谁可与他相比。

古文:后从幸雁门,为突厥所围,朝廷危惮。

现代文:后随炀帝到雁门,被突厥人包围,朝廷危惧。

古文:帝欲轻骑溃围而出,威谏曰: 城守则我有余力,轻骑则彼之所长。

现代文:皇帝想轻骑突破重围出去,苏威劝告说: 守住城池,是我们的长处;轻骑突进,是敌方的长处。

**古文:陛下万乘之主,何宜轻脱! **

现代文:陛下是万乘之主,怎能轻忽?

古文:帝乃止。

现代文:炀帝才罢。

古文:突厥俄亦解围而去。

现代文:突厥不久也解围而去。

**古文:车驾至太原,威言于帝曰: 今者盗贼不止,士马疲敝。愿陛下还京师,深根固本,为社稷之计。 **

现代文:车驾到太原,苏威对炀帝说: 现在盗贼不止,军队疲劳,愿陛下还京后,打好根基,为国家打算。

古文:帝初然之,竟用宇文述等议,遂往东都。

现代文:炀帝开始还以为然,最后却用宇文述等人的提议,而往东都洛阳去。

古文:时天下大乱,威知帝不可改,意甚患之。

现代文:当时天下大乱,苏威知道炀帝不可改变,心中很担忧。

**古文:属帝问侍臣盗贼事,宇文述曰: 盗贼信少,不足为虞。 **

现代文:刚好炀帝问侍臣关于盗贼的事,宇文述说: 盗贼的确很少,不足为虑。

古文:威不能诡对,以身隐于殿柱。

现代文:苏威不能胡说,就隐藏在殿柱背后。

古文:帝呼威而问之。

现代文:炀帝叫苏威出来,问他。

**古文:威对曰: 臣非职司,不知多少,但患其渐近。 **

现代文:苏威说: 我不管这事,不知盗贼多少,只担心他们越来越近。

**古文:帝曰: 何谓也? **

现代文:炀帝说: 怎么讲?

**古文:威曰: 他日贼据长白山,今者近在荥阳、汜水。 **

现代文:苏威说: 盗贼以前占据长白山,现在近在荥阳、汜水一带。

古文:帝不悦而罢。

现代文:炀帝不高兴而罢。

古文:寻属五月五日,百僚上馈,多以珍玩。

现代文:不久适逢五月初五,百官献礼,多献珍宝奇玩。

古文:威献《尚书》一部,微以讽帝,帝弥不平。

现代文:苏威献上一部《尚书》,旨在劝炀帝,炀帝更加不服气。

古文:后复问伐辽东事,威对愿赦群盗,遣讨高丽,帝益怒。

现代文:后来又问他讨伐辽东之事,苏威说,希望能赦免群盗,让他们讨伐高丽。炀帝更加恼怒。

古文:御史大夫裴蕴希旨,令白衣张行本奏威昔在高阳典选,滥授人官,畏怯突厥,请还京师。

现代文:御史大夫裴蕴明白炀帝心意,让白衣张行本告苏威往日在高阳主持选举时,滥授别人官职,又说他害怕突厥,请求回到京师。

古文:帝令案其事。

现代文:炀帝下令调查这些事。

古文:及狱成,下诏曰: 威立性朋党,好为异端,怀挟诡道,徼幸名利,诋诃律令,谤讪台省。

现代文:到冤狱可成时,炀帝下诏说: 苏威生性爱结朋党,好为异端,心怀诡道,贪图名利,贬损法令,诽谤台省官员。

古文:昔岁薄伐,奉述先志,凡预切问,各尽胸臆,而威不以开怀,遂无对命。

现代文:往年将要征讨,以完成先皇大业,凡是我问到的人,都各尽心怀,只有苏威不表心意,于是无所回答。

古文:启沃之道,其若是乎!

现代文:辅佐朝廷的作法,难道应该这样吗?

**古文:资敬之义,何其甚薄! **

现代文:为皇帝参谋的道义,是何等的差呀!

古文:于是除名为民。

现代文:于是除掉他的官职,让他当老百姓。

古文:后月余,有人奏威与突厥阴图不轨者,大理簿责威。

现代文:过了一个多月,有人告苏威与突厥人阴谋不轨,大理寺责问苏威。

古文:威自陈奉事二朝三十余载,精诚微浅不能上感,咎衅屡彰,罪当万死。

现代文:苏威自己陈说,他侍奉二朝三十多年,精诚所至,不能感动皇上,罪该万死。

古文:帝悯而释之。

现代文:炀帝同情他而放了他。

古文:其年从幸江都宫,帝将复用威。裴蕴、虞世基奏言昏耄赢疾。帝乃止。

现代文:这年随炀帝巡江都行宫,炀帝将要重新起用苏威,裴蕴、虞世基上奏说,苏威太老了,炀帝就作罢了。

古文:宇文化及之弑逆也,以威为光禄大夫、开府仪同三司。

现代文:宇文化及叛逆弑君后,命苏威为光禄大夫、开府仪同三司。

古文:化及败,归于李密。

现代文:宇文化及失败,他投靠李密。

古文:未几密败,归东都,越王侗以为上柱国、邳公。

现代文:不久李密失败,他回归东都。越王杨侗任他为上柱国、邳公。

古文:王充僭号,署太师。

现代文:王充称帝,任他为太师。

古文:威自以隋室旧臣,遭逢丧乱,所经之处,皆与时消息,以求容免。

现代文:苏威自因隋朝老臣,遭遇战乱,所经之处,皆随时而处,以求他人容忍。

古文:及大唐秦王平王充,坐于东都阊阖门内,威请谒见,称老病不能拜起。

现代文:到大唐秦王李世民平定王充,坐在东都阊阖门内,苏威请求拜见,自称年老有病不能下拜。

古文:王遣人数之曰: 公隋朝宰辅,政乱不能匡救,遂令品物涂炭,君弑国亡。

现代文:秦王派人数落他说: 你是隋朝宰辅,国家大乱你不能匡救,遂使生灵涂炭,君死国亡。

古文:见李密、王充,皆拜伏舞蹈。

现代文:你见到李密、王充,都要拜倒舞蹈。

**古文:今既老病,无劳相见也。 **

现代文:如今你既老病,那就不劳相见了吧。

古文:寻归长安,至朝堂请见,又不许。

现代文:不久他回到长安,到朝廷请求拜见,秦王又不同意。

古文:卒于家。时年八十二。

现代文:苏威在家去世,当时八十二岁。